第五十章
沈學圻拿著房卡走到306,看了一眼隔壁朱墨的房間,房門緊閉。他敲了敲門:「朱墨,是我。」
沒有回音。
他說:「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麼事情就找我,就在隔壁306。」
還是一陣靜默。
沈學圻把自己房間的門打開,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民宿,一張床,一個茶幾,一個厚重的舊電視,還有一個隻夠轉個屁股的浴室,連花灑都是沒蓮蓬頭的。
他把身上濕透的衣服脫了下來,握草,居然沒有幹的衣服換!沈學圻煩躁的想罵娘,但是忍了忍了,誰叫你自己活該呢。他把濕漉漉的褲子重新又套了起來,這裏離老宅子挺近的,他跑回家以戰鬥般的速度洗了個澡換了身幹燥的衣服,急急忙忙又拐了回來。天色漸晚,想來朱墨是餓著的,他看看四周也沒啥好吃的,隻在街邊的小店拎了一包餃子和綠豆湯回來。
他將吃食放在一次性的快餐碗裏,擱在朱墨房間門口,對著門喊:「朱墨,吃的放你門口,記得拿一下。」
沒人應。沈學圻摸了摸鼻子,也覺得自討沒趣,便不再說什麼,轉身回房了。
他躺在嘎吱作響的床上,手枕著頭,看著窗外,楓城沒有重工業,是個純粹的海邊小城,夜晚偶爾還能看得到滿天的繁星,就像今天大雨過後這樣。他莫名的想起十幾年前在德國的學生時代,假期有時候會跟同學出去玩,就是住的這種小旅館,歐洲的房間普遍小,所以他也並沒有覺得此時此刻的狹窄是特別的難受。他想以前也有過喜歡的人,但是卻從來沒有像朱墨一樣,隱身在心裏,擱的久了,變成紮在肉中的一根刺。
他想,是報應吧?是這麼多年遊戲人間,冷漠偏執的報應吧?世道輪回,老天爺其實從沒饒過誰。他又歎了口氣,拿枕頭蓋住自己的眼睛,昏昏欲睡。
這一排屋子幾乎是沒什麼隔音的,隔壁有人走動,想是朱墨在換衣服洗澡,間或又聽到朱墨的咳嗽聲,估計是風大雨大有些著涼了。
他大概是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他光著腳踩在灰色的地板上,開了門,樓下守門的大嬸端著熱水瓶站在他麵前,皺著眉頭說:「你是不是隔壁那姑娘的朋友?她一直在咳嗽,滿臉通紅好像發燒,現在問我要熱水吃藥,要不你去看看她?」
沈學圻點了點頭:「好。謝謝啊。」
大嬸敲了敲門,「姑娘,開門,熱水來了。」
「咳咳。哎,來了。」
門一打開,她拿手捂著嘴,咳的快岔氣,真的是滿臉通紅,沈學圻伸手一探她的額頭,呀,燙的厲害。他說:「去醫院看看吧。」
「吃點藥,睡一覺就行。」朱墨一手接過熱水瓶,擺擺手:「沒事。」還沒走兩步,熱水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沈學圻一看不對勁,連忙把她往後拉了一步,才躲開飛濺的熱水。他說:「走吧,你這樣子。」
朱墨沒什麼力氣說話,也不再做無用矯情的反抗,沈學圻見她走路都不大利索,索性把她抱了起來,到樓下叫了出租車,直奔醫院。
晚上十一點多的小城醫院,急診大廳沒幾個人,值班的大夫打了個哈欠,好像見慣了這種家屬急吼吼的樣子,依舊是慢條斯理,給朱墨量了體溫又拿著聽筒聽了聽,說:「掛個點滴吧,好的快一點,體溫太高了,都快四十度了,給你加點地塞米鬆,燒退了出身汗好好回家睡一覺。」
朱墨靠在輸液大廳藍色的塑料椅上,看著頭頂上的點滴一滴滴的往自己的靜脈裏,真的是該病了,這麼多天吃不好睡不好,下午又淋得濕透,鐵打的人也吃不消啊,更何況她。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沈學圻,隻是一言不發的坐在自己身旁,默默的陪著,無聊了便拿著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她問:「沈先生,你為什麼會來?」
「來找你的。」
「親自執行員工關愛計劃?」朱墨頭眼暈暈,瞟了一眼沈學圻。
「你這麼理解?」沈學圻看著她病的不輕卻還能牙尖嘴利的諷刺他,居然笑了,他關了遊戲,拿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頭髮:「別這麼說。我知道你最近不好受,可是我也不是一個閑到可以隨便跑來慰問一個無關緊要職員的的人。」
朱墨不語,低下頭看自己紮著針頭青筋突顯的手背。
「呐,喝點水吧。」礦泉水瓶出現在她眼前,沈學圻見她嘴唇幹裂,剛才去旁邊的自動售貨機買了瓶水,把蓋子擰了遞給她,「喝點水吧,燒退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