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吳居一先生錯看你了。老先生以爲你是這寒林中的某棵樹,天性自然,其實你也是個俗人。”玉琴不知道他們在一起總是這麼你說我我說你的,就偷偷捏捏朱懷鏡。朱懷鏡卻說:“你不知道,他這人整天像個夢遊的,要我說說他才清醒。”朱懷鏡這麼一說,玉琴倒紅了臉。李明溪卻隻是笑,不還朱懷鏡的嘴。兩人接下來就聊畫展的事,朱懷鏡好像比李明溪還在行些,說出一套一套的策劃意見。李明溪隻是木然點頭。
朱懷鏡突然問起:“你爲柳秘書長作的畫怎麼樣了?”李明溪說聲弄好了,就取了來。展開一看,是幅山水。朱懷鏡先不看畫怎麼樣,隻隱約覺得這幅畫比送劉仲夏的畫幅要小些,就問了李明溪。李明溪聽了這話,立即瞪圓了眼睛,說:“我說你是外行你就是不承認!欣賞畫連個高下都不知分,隻看畫幅大小。”朱懷鏡笑道:“你說得太對了。欣賞畫我是外行,但應付官場你是外行。一般的人哪知你畫作水平的高低?隻看畫幅大小。柳秘書長明明見過了你送劉仲夏的畫,卻見你送他的畫還小些,肯定就不舒服。”李明溪哭笑不得,說:“官越大送的畫就要越大,這真滑稽,我今後再也不給當官的送畫了。”朱懷鏡正經說:“今後就不要管了,先送好這一次再說吧。太拖久了也不好,你有沒有現成的,有現成的就隨便挑一幅吧。”李明溪無可奈何的樣子,說:“已裱好一部分,由你挑好了。”他說罷就到角落的櫃子裏抱了一堆來。朱懷鏡隻揀畫幅大些的抽了幾幅,展開來斟酌片刻,選了一幅,也是山水。李明溪就取筆在上麵題了字:請柳秘書長雅正雲雲。題罷擱筆,李明溪笑道:“選畫隻認大的,你是狗吃牛屎,隻圖多!”朱懷鏡不理他,隻說:“明天晚上八點鍾,你到我辦公室來,我倆一道去把這畫送了。”李明溪不想去,朱懷鏡說:“你不去,人家說爲你辦畫展,連你的麵都沒見著,還說你架子大哩!明天把頭髮理了,我替你出錢都可以。你不可以這個樣子去見領導啊!”李明溪就恐怖地笑笑,很爲難地答應了。朱懷鏡就起身告辭。臨走又想起什麼,說:“原來畫的那幅,也一併送他算了,反正你題了字是送他的。”
朱懷鏡和玉琴出來下了樓,李明溪隻站在樓上朝他倆笑,手也不知招一下。玉琴說:“你這朋友也真有意思。他雖說不懂世故,但我看同這種人打交道,一定很安全。”朱懷鏡很有感髑,說:“是啊,像這麼率真可愛的人,如今真的難得了。”玉琴問:“你和他不是一個地方人,又不是同學,又完全是兩種不同性格的人,很難想象你們怎麼成的朋友。”朱懷鏡笑道:“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是偶然的,人們不理解它,就說是命運。
就說你我,是偶然還是命運?”玉琴側過臉望他一眼,說:“我問你和李明溪間的事,你就說到我們倆了。不過有時我也願意相信我倆的愛情是順乎天意的,這樣心裏踏實些。”
到了龍興大酒店,玉琴沒有讓朱懷鏡先下車,徑直把車開去車庫。放了車,玉琴便挽了朱懷鏡。兩人得走過酒店前麵的停車場,這裏燈光明亮,朱懷鏡有些怕見熟人,但又不好掙腕玉琴,隻得硬著頭皮同她相依相偎地走。走過停車場,前麵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大路,兩邊路燈很亮,一條是小路,從林間婉蜒而過,幽暗僻靜。朱懷鏡想讓玉琴走小路,但玉琴卻牽著他走大路。玉琴一路說著話,很高興的樣子。走過這段路,拐了個彎,就到玉琴屋子後麵了。這裏過路的人很少,朱懷鏡心裏就放下了。慶幸剛纔沒有碰上一個人。玉琴卻突然停了下來,抱住朱懷鏡,臉兒直往他的懷裏鑽。兩人便擁抱著親熱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