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鏡回辦公室上班幾天了,好像不太習慣,坐了不久就想打瞌睡。這時劉仲夏微笑著進來,將門輕輕虛掩了。朱懷鏡就猜到劉仲夏一定是有什麼神秘的事情同他講了,就客氣地請他坐。劉仲夏在他對麵的桌子前坐下,身子盡量往前麵傾著,輕聲道:“懷鏡,剛纔人事虛揭虛長他們找我,主要是瞭解你的情況。”劉仲夏說到這裏,停了一下,意味深長地望著朱懷鏡。朱懷鏡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心頭不禁一喜,背膛上發起熱來。
卻不好說什麼,隻是笑著哦哦,等待劉仲夏接著說下去。劉仲夏說:“懷鏡,同你共事這幾年,我對你很佩服。揭虛長他們瞭解得很細,我也就全麵而客觀地介紹了你的情況。”朱懷鏡一臉真誠說:“說真的,這幾年是我工作最愉快的幾年,這主要是同你合得來。”劉仲夏謙虛了幾句,又含蓄道:“今後不要忘記兄弟們啊!”劉仲夏沒說破,朱懷鏡也隻得裝糊塗,含混道:“我倆永遠是兄弟啊。”劉仲夏笑笑,說當然當然。
正扯著,電話響了,朱懷鏡一接,竟是李明溪,他便笑著罵了起來,說:“你這瘋子,這麼久沒有你的消息,我以爲你失蹤了呢!去北京了嗎?哦哦,回來了?怎麼樣?”李明溪說:“你有空過來一下嗎?我不太願意去你那裏。”劉仲夏見他的電話一時完不了,就揚揚手告辭了。朱懷鏡也揚揚手,再對著電話說:“我下班過來吧。”
朱懷鏡看看手錶,見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心裏便急得慌。他給玉琴打了電話。他已有好幾天沒見著玉琴了。從荊園賓館回來那天起,他再沒有去過玉琴那裏。那天淩晨,他倆早早就醒來了,再也沒有睡意。玉琴知道他要回去了,情緒不怎麼好。他不知怎麼安慰她,隻是抱著她親吻個不停。玉琴的雙臂和雙腿繄繄纏著他,淚流滿麵,說:“我不是不知道會有這個時刻,沒有必要回避現實。我應該清楚,我倆的愛情是不正常的,所以就不可能像正常人那麼過。我既然愛你,就該聽憑你來去自由。”朱懷鏡聽了這番話,隻覺得五髒六腑一古腦兒絞在一起。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他想起身離開,臉皮卻像結了冰,硬硬地生勤不起來。玉琴送他到門口。下了樓,寒風一吹,似乎一切都真實了。
電話響了,玉琴已在外麵等著了。朱懷鏡整理了一下頭髮,拉上門出來了。走出辦公樓,見玉琴的車就停在不遠虛。玉琴從裏麵開了車門。他一低頭就見了笑吟吟的玉琴,不禁渾身發熱。他偏頭望著玉琴,見她今天臉色比平時更加紅潤。朱懷鏡伸手摸摸玉琴的手。玉琴不說什麼,隻是笑笑,抽出手開了車。車出了大院,朱懷鏡說:“找個地方吃些東西吧。我那朋友是個瘋子,我倆不自己吃了飯去,說不定會鋨肚子的。”兩人隨便吃了些東西。朱懷鏡吃得快些,吃完了就望著玉琴。
一會兒就到了美院。兩人上了樓,一敲門,一頭乳髮的李明溪拉開門出來了。朱懷鏡說:“玉琴,這位就是我向你多次說起的李明溪先生,著名畫家。這是玉琴,我的朋友。”玉琴對李明溪說聲你好,就伸過手去。李明溪卻沒有握手的意思。玉琴的臉立即紅了起來。朱懷鏡忙笑道:“玉琴,你別同他握手。他那手髒兮兮的,別把你的手玷汙了!”朱懷鏡這麼一玩笑,玉琴就不再尷尬了,隻文靜地笑著。李明溪就看看自己的手,嘿嘿著,也不叫人坐,朱懷鏡就說:“玉琴你自己找塊稍微幹淨些的地方坐吧,他不會請你坐的。這一套他還沒學會。”玉琴左右看看,實在找不出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就說沒關係,依舊站在朱懷鏡身旁。
李明溪說:“這回上北京,該見的人差不多都見著了。隻是黃老先生去意大利了。”他說著就拿了些字畫出來,都是當今中國畫壇名家送他的,上麵題了些褒揚或勉勵李明溪的話。朱懷鏡知道這些都是寶貝,不禁嘖嘖起來。等朱懷鏡欣賞了一會兒,李明溪又取了一幅畫來,說:“這是吳居一先生格外開恩,邀我合作的一幅畫,又送給了我。”吳居一是當今中國畫壇最響亮的名字,他的畫在市場上是天價。隻見李明溪展開的畫題爲《寒林圖》。畫的是一片落了葉的寒林,或三五棵雜然叢生相對如閑士,或孤零零一棵背林而立,獨顯傲骨。而遠景則森然如墨,直達天際。畫的雖是寒林,卻並不顯得蕭索或落寞。旁有吳居一先生題款:寒林有佳木,樹樹風骨,枝枝冷峭。後生明溪君,畫風卓然,性情怪異,憨態可愛。老夫奇之,邀與同作寒林圖共娛爾!一旁又有李明溪的幾個字:學墨吳老先生。朱懷鏡邊看邊倒抽涼氣,直說了不得了不得。李明溪也有些得意,說:“正好碰上吳老先生高興,不然我隻怕望他的背影都望不見。不想卻有幸同他共作一幅畫了。”朱懷鏡見他這情態,就調侃起來:“說得謙虛,實際上是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