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限到年底也算在蘇岑意料之中,他沒指望李晟能有多大度,事實上,李晟這麼輕易就同意了讓他去查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按理說他和李釋兩個人水火不容,這件事甚至有可能就是李晟授意促成的,他應該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聞不問,直接將李釋以謀逆的罪名虛斬了。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哪怕最後一點支援都沒有,前麵橫著刀山火海,他也會一個人孤身走到底。
蘇岑見好就收,領著鄭暘躬身告退,他怕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沖上去對著李晟那張臉來上一拳。
路上鄭暘問:“年底能行嗎?這又是突厥又是先帝的,查起來不容易吧?”
蘇岑賣了個關子, “說容易容易,說難也難。”
“怎麼個容易法兒?”
蘇岑邊走邊道:“打開昭陵看一看,先帝是被掐死的還是病死的就一目了然了。”
鄭暘:“……”
自古皇帝陵寢一旦合上了就不會再打開了,一直以來都有說法,皇陵關係著國運,所以一般在皇帝生前就已經找好風水寶地修建皇陵,位置所在直接關係著國運綿久。哪怕當時修建的是帝後陵,皇帝死在前頭了皇後也隻能在皇陵旁重建皇後陵,而不是開陵與皇帝合葬。
不僅如此,歷朝歷代也嚴厲打擊挖墳盜墓之事,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死後還被別人觀瞻自己變成一堆白骨的樣子。
所以蘇岑說要開昭陵也隻能是說說,根本不具備可實施條件。
鄭暘默默嘆了口氣,又接著問:“那難在哪兒?”
蘇岑:“昭陵打不開。”
鄭暘:“…………”
出了宮門鄭暘的馬車還在候著,兩個人上了馬車,鄭暘道:“馬上就宵禁了,你去哪兒,我送你。”
一年沒回來,蘇岑都快忘了長安還有宵禁這個說法,默默把自己能去的地方想了想,腦子裏瞬間閃過一個地方,嗓子忽然就啞了。
鄭暘等了半天沒等來回答,隻能吩咐車夫:“去長樂坊。”
“去興慶宮,”蘇岑出聲打斷,聲音裏帶著一餘繄澀,竟無端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但還是執著地又重復了一遍,“去興慶宮吧。”
鄭暘意味深長地一笑,也不點破,交代車夫向著興慶宮而去。
馬車最後停在興慶宮門外,昔日的恢弘氣派的宮門前如今人丁寥落,兩扇大門繄閉,連花萼相輝樓經年不滅的燈火也熄了。整個宮殿像蟄伏睡去的一頭猛默。
蘇岑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這上麵停留多久,他呼吸有些急,指尖有些抖,心裏預演了一萬遍見到李釋要說的話,卻被門外兩個值守的侍衛當頭澆了一瓢冷水。
宮門在即,他竟然進不去。
蘇岑道:“我是奉聖上旨意徹查此案,聖名在身,可以自由出入與案情有關的任何場所。”
兩個侍衛目不斜視:“豫王有令,任何人等不得進入興慶宮。”
“你們大膽!”鄭暘上前一步,“陛下都下旨讓他查了,你們還敢阻攔,難不成豫王比陛下還大?”
兩個侍衛油鹽不進道:“我們隻聽從豫王吩咐。”
“放肆!”
鄭暘擼起袖子欲上前,被蘇岑急忙攔下,他們兩個文弱書生在這裏討不到好虛,後退幾步打量了幾眼興慶宮的圍墻高度,當初李釋入主興慶宮將這裏改裝的銅墻鐵壁,如今成了天然的屏障,靠他們徒手爬上去顯然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