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曲伶兒身上,話沒開口,曲伶兒臉上就一紅,那弦外之意分明是:不是外人。
曲伶兒輕輕咬了下唇,當著師父的麵他不好跟人計較,氣鼓鼓地低下頭去,一心一意給師父揉捏老寒腿。
韓琪靠著太師椅嘆了口氣,“伶兒從小長在暗門,沒見過什麼世麵,當年承蒙你們照顧,這才撿了一條命。”
“前輩言重了,當日救伶兒的是蘇公子,能有幸結識伶兒才是我之幸事,”祁林的目光輕輕落在曲伶兒單薄的背影上,“說起照顧,平日裏倒是伶兒照顧我多些,這次又是他舍身救我,這些情義我都記得。”
曲伶兒心裏冷笑,好男兒大丈夫,是不會讓你以身相許的。
韓琪目光一瞇:“我聽韓書說,你當初差點殺了伶兒。”
“我這條命是伶兒的,伶兒要取,我決無一句疑議。”祁林一撩長袍屈膝跪下,“這次前輩肯出手救我們我感激萬分,日後若有差遣我們兄弟也義無反顧,我這些弟兄們都是粗人,有不周到的地方前輩還望見諒,若是覺得我們礙了前輩的清凈,那我們明日就另尋地方搬出去,還望前輩不要遷怒於伶兒。”
韓琪良久之後輕嘆了口氣,“我不是怪伶兒,也不後悔當初救你們,我閉門不出隻是氣自己,背叛前主是為不忠,置萬民於水火是為不義,這些年來李晟對那場宮變一直放不下,生成這副噲鷙偏激的性子,我有負崇德太子所托,碌碌一生,身無一物,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爹……”韓書嗔怪一句。
曲伶兒低頭咬了咬唇,“是我讓師父為難了。”
“好了好了,”韓琪擺擺手,“事已至此,咱們說說正事,伶兒,外麵現在怎麼樣了?”
曲伶兒抬頭抿了抿唇,“楚太後一死,長安城裏徹底乳了,好些人都收拾行囊準備南遷了,據說李晟在境外還勾結了突厥和吐蕃,就等著從小天子那裏奪了權,就引夷族入關大肆搶掠。”
“暗門裏的死門一直埋伏在軍中,意圖挑起兩國爭端,讓暗門得以趁虛而入。但這些人都是極其隱蔽的,也隻有李晟自己知道,所以他勾結了誰要幹什麼我不清楚,”韓琪道,“但就我對李晟的了解,他這個人猜忌心重,掌控力強,不會真正信任什麼人,更不會與人平分枕榻,所以引夷族入關什麼的應該隻是以訛傳訛。”
祁林點頭,“李晟好不容易把權利都握在自己手裏,不會輕易引狼入室。”
“你們那位主子呢?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祁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韓琪隻當祁林還是有所隱瞞,卻見祁林誠懇地直視著他又說了一遍,“我是真的不知道,炸興慶宮本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我們事先一點兒消息也沒得到,所以他們這一走誰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裏。”
“這麼多天以來他也沒聯係你們?”
“或許爺是刻意不想讓人找到吧,”祁林輕輕垂眸,“他做了這麼些年的攝政王,外人看來高高在上,我卻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憂勞國事,內有內憂,外有外患,他靠一己之力支撐住這個岌岌可危的朝局,或許是累了吧。如今總算是能休息一下,所以不想有人打攪。”
“他倒是心大,”韓琪輕笑了一聲,“不過楚太後一死,他的清閑日子隻怕也到頭了。還缺一個契機。”
祁林抬頭:“什麼契機?”
“當然是名正言順回來的契機,不然回來了也是欽犯,進不了長安城就被李晟就地正法了。”
祁林問:“怎麼找到這個契機?”
“他能這麼心安理得地待在外頭,想必是早有安排,咱們就不用操心了,”說的多了,韓琪有些疲累地閉上眼睛,“你該操心的是你們那個剛沒了娘的小天子能不能撐到那個契機出現。”
說到這裏,祁林反倒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相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