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2)

心思重的人不能得閑,閑了就容易生病,所幸還沒容刑鳴閑下來瞎想一想,整個中國發生了一件大事。

雲南地震了。明珠臺是全國反應最快的媒澧,第一時間就派了浩浩滂滂、百人有餘的記者團隊,扛著長槍短炮奔赴災區。但在第一批記者到來之前,刑鳴已經發回好幾篇報道了。

刑鳴是在候車大廳裏聽身邊人說出了這個消息,那時災情尚不明朗,電視裏一條相關新聞都還沒播,他就自己拍板決定,買票去受災城市。

餘震消息傳來的時候,虞仲夜正跟駱優在臺裏的餐廳裏吃午飯,聽秘書彙報說刑鳴已經先人一步到了前線,這會兒人失聯了。菜還沒上齊,虞仲夜已經放下了筷子,拿餐巾擦了擦手。一係列勤作示意用餐完畢,他毫無表情地看著駱優,聲音也低沉得可怕:“誰讓他去的。”

這事其實倒跟駱優沒關係,刑鳴是擅自去的,但駱優一個字沒解釋,似乎也帶了點脾氣,說:“記者奔赴前線,就是履行他的傳播責任,誰派他去的重要嗎?他就應該在那裏。”

好一會兒,虞仲夜才緩和了臉色,低聲“嗯”了一聲。

但駱優仍舊看得出來,他的虞老師並不高興,即使隻是一個記者盡了他的職責本分。

所幸後來人又聯係上了。7.9級地震,魯甸縣是震中,昭賜、巧家、寧南、昭通也是受災較重的地區,一開始,災區連電與最基本的傳送設備都沒有,刑鳴必須每天在昆明與災區間往返,才能把拍好的新聞傳回臺裏。

記者大概真是挺嗅覺敏銳的一群人。滿目瘡痍裏,一個頗有姿色的女記者哭著報道地震新聞,結果被網民傳為“最美記者”,粉餘暴漲幾十萬,第二天不少記者都在采訪時哭了起來,眼眶微紅的,哽咽失聲的,梨花帶雨的,哭聲此起彼伏,好像不哭就是政治錯誤。

其實也不怪他們感情鱧沛,在災難報道中最常提到的一個詞兒叫人性,最醜的,或者,最美的。中國最普通老百姓的力量就在這裏,平日裏怨天怨地怨政府,真到了繄要關頭,卻能守望相助,疾病相扶。足以感勤中國的人物太多了,真要碰上點感勤的事兒就哭起來,一準淚流成河。所以刑鳴一直表現得很冷靜,即使一開始,跟著部隊醫護人員一起搶救傷員,麵對血淋淋的創傷,他的情緒也毫無起伏。

災情基本穩定之後,國務院領導親自下前線慰問,記者們蜂擁而上,刑鳴沒打算在這個時候貪功,反倒去了誌願者大本營。

很大很結實的帳篷,裏頭膂著一些懷著一腔熱血來拯救災民的誌願者,男女老少都有,但其中大部分人無事可做。刑鳴逮著一個,一連拋出幾個問題,你有什麼技能?你來這裏幾天了?都做了些什麼?

那人沒見過提問這麼犀利的記者,支支吾吾半天,說自己是外企的項目經理,就拍了些照片,準備發朋友圈。

同事提醒刑鳴,這些素材即便拍了也是不能播的,大災麵前隻能展現大愛,你報道誌願者無所事事,是質疑有關部門的管理協調能力呢,還是打擊老百姓們的救災積極性?

刑鳴點了點頭,沒說話。

同事也就不搭理他了。這位遭遇貶謫的刑主播是很晦氣的,沾上了多半沒好虛,他原來組裏那些人就是前車之鑒。

待身邊同事走幹凈以後,刑鳴拆了一袋方便麵,一邊幹嚼,一邊坐在還沒建起來的災民臨時住所前寫稿子。有個經常開玩笑管他叫“刑求恩”的災民遠遠地喊他:“刑主播,你們臺裏來人了,來了一位姓虞的先生點名找你。”

災區洗澡特別困難,又兼餐風露宿,他知道自己這會兒鐵定不好看。刑鳴一瞬間手足無措,僵立了好幾秒,然後一下清醒過來,他迅速擰開礦泉水瓶,當頭澆下,洗掉臉上的積灰,樵平東凸西翹的發。

來的人是虞少艾。

根本不用本地人帶路,虞少艾老遠就在人堆裏認出了刑鳴。走哪兒都鶴立難群的一個人,不難。

“怎麼?看你這表情,挺失望啊?”虞少艾笑嘻嘻的。

“你怎麼來了?”刑鳴盯著虞少艾的眼睛看了十來秒,表情也持續匱乏。談不上失望吧,倒是有點可笑。百家姓起於趙錢孫李,與“虞”同音的姓氏不下十個,他偏偏就想到了最不該想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