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個問題唄。」童秋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霍知行的手指。
「嗯,你說。」霍知行倒是自然,「不許問關於方百城的。」
童秋笑了:「我問他的事兒幹嘛!」
他抬手,揉揉鼻尖,在心裏措辭了一下,然後說:「這個問題挺私密的,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
「你先說,我盡量。」
「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啊?」
如果生活是一出青春偶像劇,那麼,當童秋問霍知行「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時,霍知行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喜歡你這樣的。」
這才是最完美的套路,能讓觀眾起立拍手叫好的那種。
但是,他們沒有生活在偶像劇裏,而是生活在劇本還沒編好、意外隨時可能發生的「上帝的手心」裏。
所以,童秋剛問完,司機一個急剎車,霍知行下意識把人護住,聽著司機罵完前麵違章的車之後,霍知行才問:「你剛才說什麼?」
童秋頭大,天知道他剛才問出那個問題用了多少勇氣,這會兒,勇氣已經漏氣,沒了,不說了,不問了,愛咋咋地吧。
「我問你等會兒想吃什麼。」童秋說,「我想吃炸雞。」
霍知行笑得寵溺,語氣也寵溺:「行,你想吃什麼咱們就去吃什麼。」
此刻的霍警官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告白的絕佳時機,這真的是命運的無情的捉弄。
電影院在商場頂層,兩人下車的時候,時間還早,也不用急著取票,童秋站在樓下的導引圖旁邊看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知道吃點兒什麼。
「不是吃炸雞嗎?」
「我開玩笑的。」童秋記得霍知行不喜歡吃雞肉,剛才隻是一時賭氣,隨口說的。
跟自己賭氣然後又去氣別人,童秋覺得自己也夠幼稚的,可是,他隻在霍知行麵前幼稚,平時絕大部分時候還是挺成熟的一個男教師。
「這個吧,」霍知行的手指點了點牌子上一家日式料理,「我記得你以前提過。」
童秋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確實跟霍知行提過這家店,那會兒兩人結婚差不多半年,這家店剛開業,名聲挺響的,他就說想來嚐嚐,霍知行當時答應了,但這事兒後來就像被他們都遺忘了一樣,誰也沒再提起過。
要不是霍知行說起,童秋剛才看見這家店名都沒想起這件事兒。
「你記性還挺好的。」童秋歪著頭笑著看他,「那就這家吧,當你補償我了。」
當初說好一起來,沒想到一直到離婚兩個月才兌現。
說來也諷刺,他們兩個上一次一起看電影還是結婚前。
童秋突然就迷惑了,很想穿越回去看看結婚的那一年他跟霍知行到底都在做什麼,大概都忙著裝模作樣塑造該死的「紳士風度」了。
他猛地發現自己比班上那些不好好學習的小崽子們還虛度時光,以後都沒底氣教訓他們了。
霍知行跟童秋上樓吃飯的時候剛巧趕上晚飯時間,餐廳排號排到了五十多,服務生讓他們留了電話號碼,說快到他們的時候會打電話,在外麵的等著怪無聊,童秋就提議隨便逛一逛。
既然是約會,當然要逛起來。
反正不管霍知行怎麼想,童秋是已經把今晚當做兩人的約會了。
童秋說:「你好像很少逛街啊。」
童秋以前是那種特別喜歡逛街的人,他跟楚瑤倆人上大學的時候,一到週末就結伴到商場一晃蕩就是一天,不過後來逛街的次數少了,慢慢宅得要死,但要是拉著他出來,他也還是很有戰鬥力的。
「嗯。」霍知行走在他身邊,眼睛也不看左右的店鋪,而是笑著目視前方,彷彿隻是陪著對象負責拎包遛彎兒的,「五六年能來一次吧。」
五六年來一次。
童秋這回是真的服了,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你還真,彎得很直男。」
霍知行確實不願意逛街,就算需要買東西,也是到了店裏直接選,買完就撤退,雷厲風行,一分鍾都不帶耽擱的。
他以前覺得逛街很浪費時間,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陪著童秋逛街,那怎麼能叫浪費時間呢?那叫培養感情!
兩人漫無目的地亂晃,晃著晃著,童秋覺得不對勁,他發現他們逛的是內衣區。
內衣區不要緊,誰還沒在商場買過內衣內褲呢,但問題是,現在他們倆路過的這家店,櫥窗擺了一排的丁/字/褲,各種顏色,還掛著個牌子:sao男專用。
現在的商場,尺度真的很大。
童秋現在一看見「丁/字/褲」這仨字兒就覺得有點兒上頭,他想溜,結果霍知行突然開了口:「差點兒忘了,你的那身衣服我洗好了,改天你來我這兒取?」
童秋舔舔嘴唇,心說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他嗬嗬一笑:「啊,行。」
他在心裏祈禱,希望霍知行做個人,千萬不要提丁/字/褲的事兒。
童老師猶記得他跟前夫情不自禁的那個晚上,他這位正直正義正氣凜然的前夫扯下他的丁/字/褲,笑著在他耳邊說:「這丁/字/褲,不是你朋友的嗎?」
當時童秋沒正麵回應,直接摟著人吻上去,算是躲過一劫,第二天霍知行也沒再繼續追究這個,他希望這件事兒被徹底抹去。
雖然童秋知道自己的人設在霍知行心裏已經崩塌得差不多了,但多多少少還是想維護一下僅有的遮羞布。
然而,霍警官完全聽不到他內心的祈禱,揚揚下巴,看著櫥窗裏的丁/字/褲說:「以後別穿你朋友的了,你喜歡的話,我給你買。」
童秋差點兒暈過去,擺擺手:「謝了,真的不用。」
霍知行逗他逗得開心,但也知道適可而止,在店員出來問他倆要不要看看今年春天的新款時,趕緊拉著人走了。
童秋說:「其實吧……」
「嗯?」霍知行拉住人家的手就再沒放開,無比自然地往前走著,「怎麼了?」
「那個丁/字/褲吧……」童秋說完,差點兒咬了舌頭。
人家霍知行都不提了,他還提什麼提?
「你朋友眼光不錯。」霍知行笑著看他說,「不過下次,穿我送你的。」
童秋已經無力吐槽了,害臊到靈肉分離,靈魂已經去找蘇妲己討教房中秘術了。
離開了內衣區,童秋總算鬆了口氣,他琢磨著霍知行也就那麼說說,那人不可能真送他什麼丁/字/褲,那不符合霍警官的人設。
但是他沒意識到,「人設」這個詞兒,在他倆這兒早就崩塌了,童老師在這件事兒上反射弧過長,他前夫早就已經不是以前的「無趣的人」了。
兩人從樓上下來,童秋說想去看看母嬰用品,霍嬌懷孕了,再過幾個月小朋友就要從媽媽肚子裏蹦出來,童秋覺得反正都來了,就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提前買給霍嬌準備著。
「你對她還真挺上心。」霍知行跟著他往母嬰區去,「前兩天嬌嬌還說呢,讓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就取那種一聽就有文化的。」
童秋貼著霍知行笑:「什麼名字一聽就有文化?哎我覺得你名字就挺好。」
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麵,霍知行自我介紹說的是「霍元甲的霍,知行合一的知行」,童秋印象非常深,覺得這名字取得好。
「你名字也好聽。」霍知行說,「每次一喊你名字,都能讓人心情特別好。」
童秋看向他,突然想起一句話,大意是說,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的名字都成了世界上最美的詩句。
所以,霍知行是不是這個意思?
童秋沒好意思問,但是被握著的手,手心出了汗。
他們給霍嬌還未出生的小寶寶買了條小毯子和幾個可愛的小口水巾,出來的時候還沒等到餐廳服務生的電話,兩人討論著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倆要生了。
「喲,這兒還有抓娃娃的機器呢!」童秋對這種機器特別敏感,當然不是因為他天賦異稟,一抓一個準兒,而是因為當初他帶著班裏的青少年們出去玩,路遇抓娃娃機,所有同學都抓到了娃娃,唯獨他,當家的童老師,什麼都沒有。
當時馮凱文那個臭小子說:「童老師,您真的很拖班級的後腿,咱們班的平均分都被你拉低了。」
童老師顏麵掃地,從那以後,他對天發誓,永世不碰娃娃機。
「玩會兒嗎?」霍知行看他目光炯炯地盯著那機器,還以為他喜歡,已經開始掏錢準備去兌換遊戲幣。
「哎,不玩不玩,」童秋可不想在霍知行麵前繼續丟人,「我又不是小姑娘。」
然而,童老師的拒絕實在沒什麼說服力,看在霍警官眼裏那就是欲拒還迎欲說還休,是害羞了不好意思直說,於是,「貼心」的霍警官大步流星地去換遊戲幣了。
童秋來不及拉住他,隻能使勁兒揉太陽穴,並默默許願,希望自己今天被幸運女神眷顧一下。
他已經沒有多少人可以丟了。
霍知行換了一百個遊戲幣,童秋跟在他身邊,毫無底氣毫無信心地抱著那個裝遊戲幣的沈甸甸的小塑料筐。
「那個小貓,」霍知行跟童秋站在一個抓娃娃機前麵,他指了指裏麵的一隻翹著屁/股紅著臉的小白貓說,「像你。」
童秋哭笑不得:「哪兒像啊?我臉哪有那麼圓。」
霍知行被他逗笑了,往前兩步,臉湊到玻璃門上看了看:「就它吧,今天把童小秋抓出來,晚上讓它回去給你作伴。」
連名字都有了,童秋突然發現霍知行其實也挺幼稚的。
但是男人啊,有時候幼稚一下,特別可愛。
「行啊。」童秋說,「那我就等你把它給我抓出來。」
霍知行扭頭看看他,笑著開始往裏麵投幣:「童老師,打個賭啊。」
「嗯?賭什麼?」
「要是我一次就抓上來了,你就讓我親一下,要是沒抓上來,我讓你親,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童秋:霍警官真的有點兒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