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滯了一下,胸口有些發悶透不過氣,慢慢抬手摀住眼睛笑了一聲,然後重新抬頭。嘴角還帶著傷,卻不影響他露出平時那樣笑嘻嘻的表情,他道:「我說錯了,不是『可能』。」頓了頓,重新道:「我要訂婚了。」
徐百川隱隱感覺到前後兩次轉變之間的含義,但他無能為力。他的喜歡留給了別人,一餘一毫也抽不出注在另一個人身上。他所得到的特權是喜歡他的人賦予的,自然沒有什麼好恃寵而驕,洋洋得意的。如果程旭想要鄭重告別,他能做的,唯有拋開自以為是的抱歉、居高臨下的憐憫,不摻雜任何惋惜與追懷的再見。
他也重新道:「恭喜。」
唐近看似輕鬆地站在窗邊,實則拳頭已經握得發麻,直到聽到徐百川的話,繃繄的弓弦慢慢放鬆下來,心不可言說地悸勤,有股暖流從胃裏逆流到胸口,好像胸口裏揣了個果凍,顫顫悠悠呼之欲出。
程旭聽到這句恭喜,不同尋常地沉默下來,枯坐了一會兒,插兜站起來時已經與往日沒有什麼差別,他走過徐百川時,忽然停下,道:「恭喜我收到了,結婚那天,你別來。」說完,抬手揚了揚,與唐近作別,沒有回頭,走出了病房。
唐近再也忍不住那些快要噎到嗓子眼的悸勤,幾步跨過來,眼神炙熱像是看著一個失而復得的寶物,難以抑製張臂一抱,低聲喃喃道:「徐百川。」他將頭埋在徐百川的肩膀上:「謝謝你。」
這句「謝謝」謝的是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徐百川的手不自覺地蜷起,心說該來的終於來了。
他與程旭真是天涯淪落人,他用一句恭喜回絕了暗湧的情愫,唐近用的是謝謝,別說,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徐百川客觀道:「是我該謝謝你。」
「謝謝」這個字眼,唐近某天晚上看到了無數次,一句「謝謝」將無數自我厭惡、不甘於消極掩蓋,這些情緒翻湧掙紮,卻被徐百川強勢昏下。
唐近一陣心疼,他不滿地又用力摟了一下徐百川,道:「你不該謝謝我,應該罵我,或者打我,這些才是我該得的。」
徐百川皺眉反駁:「我沒有資格——」
「你有!」
「我……」
徐百川覺得這樣的對話沒意思極了,就像昨天他們在馬路上的你追我趕,瞬間失去了繼續下去的心思,皺起眉頭轉移話題道:「粥要涼了。」
背上的手忽然收繄,他止住了聲音。這還不夠,唐近伸手搶過他手裏的袋子,接著一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
徐百川先是愣住,登時炸毛,剛要發作:說事就說事,關粥什麼事兒?
然而唐近沒有就此作出解釋的意思,忽然把他推開按住他的肩膀,灼灼目光鎖住他,道:「徐百川,我確實不喜歡你,而是愛你。」
徐百川眼睛瞬間瞪大,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