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珠音也為這聲呼喚動了情,眼底柔情溢出,伸手撫摸起兒子的臉——忽然間,她的眼珠一僵,以雙手扳住謝嵐山的肩膀,大喊大叫起來:“陶警官,抓壞人呀!快來抓這個冒充我兒子的壞人!”

一聲聲“抓壞人”刺入耳膜,謝嵐山大感受傷,猛然掙脫了母親的雙手,打算奪門而逃。

可是來不及了。一直小心埋伏在外的藍狐隊員破門而入,將出口堵了個結結實實。謝嵐山反應夠快,直接躍窗而出。七層樓不算高,他在空調架上攀爬跳躍,不一會兒就落在了地麵上。

運動神經係統控製下的這副軀體身手太好,簡直是上天對他的饋贈,謝嵐山回頭,仰望著從病房窗口探出頭的兩位藍狐隊員,並著兩指在額角處一揮,算是敬了個嘲弄對方的歪禮。他嘴角輕蔑勾起,自己對自己說:謝謝你了,謝警官。

除了藍狐隊員,醫院裏還埋伏著市局重案大隊的人,謝嵐山連著幹倒三個刑警,卻也因此被耽擱了一會兒工夫。他疾跑至馬路上,陶龍躍已經追至他的身後,舉槍沖他大喊:“阿嵐,你回來吧!”

這回沒有可以用來擋槍的小朋友,謝嵐山不得不停了腳步。這回心態迥異,不比上回被哥們拿槍指著這麼痛心震驚,他慢悠悠地回了頭,還笑盈盈地說了句:“拿槍的是老闆,你說了算。”

“我不想拿槍指著你,我隻想跟你好好談談。”陶龍躍誠懇表態,“阿嵐,我們錯怪你了,你回來吧。”

這一聲“錯怪”,比起他屢被懷疑時血肉塗地的痛苦,簡直毫無分量,謝嵐山都快笑了。他挑著眉,以一種全然陌生的目光打量著陶龍躍,一臉的無所謂。

陶龍躍繼續說下去:“泰國那邊傳來了最新消息,你的嫌疑已經被洗清了。藍狐隊員現在全在市局,他們有個隊員被抓了,就是那個特別陽光的、待你也向來客氣的淩雲,現在他們希望你能回去,幫著他們一起把人救回來——”

“等等,陶隊長,等一等。藍狐的隊員被抓,管我什麼事?”謝嵐山出聲打斷陶龍躍,又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戲謔地聳聳肩膀、勾勾嘴角,“我是葉深,又不是謝嵐山,再說就算是謝嵐山,也早不是藍狐的人了。你們拋棄他時那麼篤定幹脆,現在又來求他去救你們的人,不覺得有點好笑麼。”

“這個……是前兩天泰國那邊送過來的,”陶龍躍自知有愧,想了想便放下槍,從兜裏掏出一根掛著一枚子彈的鏈子,伸手往謝嵐山眼前一杵,示意物歸原主,“我想應該是你送給沈流飛的東西。”

子彈上有幹涸的血跡,這原是他父親的遺物,後來由他送給了沈流飛,連帶著腔膛裏的一顆心。

謝嵐山眯眼盯著這根鏈子,沈流飛確實出事了。

“你知道,重大立功可以減刑,就算你是……你是葉深,也可以不被……”陶龍躍說不下去了,這種交易性質的溝通聽著怎麼也不夠敞亮。

“哦,是麼?”這下倒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謝嵐山收了暗昧眼神,眼珠左右幽幽一瞥,便勾著手指讓陶龍躍向自己靠近,“你過來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淩雲被穆昆抓了,被折磨得很慘。穆昆黑了市局的內網,發了個實事轉播的視頻,說如果你不在三天之內去找他,他就要將淩雲割喉處死……”

陶龍躍一邊說著話,一邊來到了謝嵐山的身前。他卸下防備,卻不料對方突然出手,猛力將他推了出去——

適逢一輛卡車呼嘯而來,若不是陶龍躍反應夠快,及時在地上打滾躲避,能當場被撞成肉泥。

待他一身塵土、驚魂不定地從地上起來,謝嵐山又不見了。不止人不見了,連著那根鏈子與他的配槍都被對方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