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段勁鬆到底還是擔心出事, 在宮門口繞了一圈之後,又暗搓搓蹭了回來。
躲在禦書房外不遠處的圓柱後,不多時, 就看到陸莫寧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清冷殊麗的麵容上,半點起伏都無。
段勁鬆心裏愈發不安,於是,低咳一聲, 像是有事稟告,匆匆又到了禦書房前。
對著王德貴噓了聲, 把耳朵貼在禦書房的門扉上, 仔細聽了聽。
若是旁人,王德貴自然不會讓對方這麼做, 可段勁鬆、駱釗這些卻是皇上的心腹,王德貴也就沒出聲。
隻是段勁鬆這邊正聽得高興,突然禦書房的門從裏被猛地拉開了,段勁鬆猛地腳下一個踉蹌,差點一腦子紮進去。
等踉蹌了兩下終於穩住了步子, 段勁鬆蹲在地上,仰起頭,就對上了趙天戟居高臨下往下看的黑沉俊臉:「段老四,你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段勁鬆嚇得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完蛋了,完蛋了……皇上這莫不是已經知道了?
段勁鬆像是蔫了的鵪鶉跟著趙天戟進了禦書房,就看到段勁鬆雙目遊移, 心虛不已。
趙天戟瞇了瞇眼:「段老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朕?」
段勁鬆心裏咯登一下,隻是強撐著:「沒、沒有啊……」
「當真?」趙天戟瞇眼。
段勁鬆不敢去看趙天戟,心裏起伏不定,皇上這是知道了試探自己,還是別的?不過想想以他對皇上的瞭解,若是真的知道一別五年心上人跟別人都有娃了,他鐵定直接被一腳踹出去了。
於是……
段勁鬆謹慎道:「臣絕對什麼都沒瞞著皇上,就、就是剛剛遇到了陸大人……看陸大人臉色不好,這不是怕皇上跟小陸大人萬一吵起來……」
果然,趙天戟一聽到陸莫寧,週身的氣息就蔫了下來,垂著眼,苦笑:「吵起來?吵起來倒是好了,阿寧他不肯認朕,隻秉持著君臣之禮,不越雷池半步。」
段勁鬆心想:誰要是當年敢那啥完他就不告而別跑了,他能廢了他那啥……
不過對麵這個是皇帝,他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
於是,段勁鬆低咳一聲:「其實吧,小陸大人心這麼軟,皇上隻要耐心等等,等小陸大人氣消了,也就會理皇上了。」
前提是,皇上別發現那個秘密,否則,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跟駱釗了。
趙天戟如今也隻能等了,隻是好不容易見到阿寧,卻隻能每日見一次,這讓趙天戟極為不爽,可偏偏如今皇城還不穩,他還需要清除餘孽。
趙天戟深吸一口氣,這才開始問正事:「朕且問你,霽王的那位逃走的世子還沒找到嗎?」
段勁鬆也正色了起來:「還沒有……藺大人已經全城搜索了,不過過了這麼久都未找到,怕是已經矇混逃出城了。藺大人打算過兩日開始往外追查。」
因為皇上不想擾民,鬧得太大,他們都是私底下找的,所以慢了些。
趙天戟嗯了聲:「禍不及孩童,抓到了,不要傷到了。」
趙雲霽心狠手辣殘害手足,可到底孩童無罪,他不打算趕盡殺絕。
段勁鬆道:「喏。」
可雖說趙天戟打算慢慢來,可翌日上朝的時候,趙天戟還是忍不住一直盯著陸莫寧發呆。
文武百官低垂著頭,原本還沒發現,可這樣幾次之後,就發現不對勁了,皇上這怎麼一直問這位新上任的陸大人,聲音……還每次都這麼怪怪的?
聽得他們莫名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老臣忍不住對視一眼,想到幾年前皇上在位的時候,就沒心思納妃,如今這入駐皇城三個月,都一直待在禦書房,後宮被徹底封了起來,也沒見對方寵幸哪個女子,這……莫不是……
他們腦海裏閃過陸莫寧那張殊麗雋秀的姿容,心口一咯登:皇上不是吧……
這陸大人可是棟樑之才啊,雖然長得比女子還好看,但是皇上您不能連屬下都不放過啊,這太禽獸了吧?
於是,有老臣沒忍住,等朝堂之事差不多了,謹慎進言道:「皇上啊,您看過幾日就是登基大典,這……皇上是不是該大婚了?」
趙天戟立刻就精神了,隻是想到人還沒追到,大什麼婚?
於是,趙天戟幽幽盯著陸莫寧,道:「朕的後位人選已經有了合適的人,眾愛卿就不必費心了。」
文武百官一喜,隨後有朝臣詢問道:「那不知……後宮先前霽王的那些妃嬪,可要如何處置?」
趙天戟這些時日忙朝堂的事都焦頭爛額了,哪裏想到那些後宮的女人,直接一揮手:「讓她們自己選,要麼集體去冷宮,要麼各自回娘家。」
不過這些女人大部分都是霽王也就是先前的趙帝為了拉攏朝臣而收進宮的,趙天戟將城門攻破之後,直接對霽王的那些不服的心腹臣子,該關的關,該殺的殺,怕是她們也沒所謂的娘家回去了。
這些時日後宮被封著的時候,就有後宮的妃子鬧著要見趙天戟,被人直接給擋了回去。
陸莫寧一直垂著眼,瞧不出喜怒,隻是一張姿容清爽幹淨,週身氣質溫潤,莫名讓人覺得他心情極好。
趙天戟退朝的時候,到底還是忍不住假公濟私,低咳一聲:「那個……陸愛卿,朕還有些與大赦天下有關的事宜與你商議,稍後下朝之後,你隨朕去禦書房。」
陸莫寧垂眼:「喏。」
眾朝臣:???
大赦天下有關的?不是先前陸大人去刑部之前就已經商議完吩咐下來了嗎?
是他們忘了,還是皇上忘了?
不過他們可沒這個膽子敢提醒皇上錯了,隻能老老實實離開了金鑾殿。
而另一邊,等同僚走完了之後,陸莫寧揣著笏板,麵無表情地跟在了趙天戟的身後,錯開三步,不遠不近。
而跟的更後的王德貴弓著身子,抬頭的瞬間,莫名瞧著為首的帝王,雖然不言不語,隻是垂著身側的手指歡實地在身側的龍袍上點著,顯然心情極好。
隻是這份愉悅寧靜,卻被走到半路上,被一位衝出來的披頭散髮的女子給破壞了。
那女子衝出來的很快,直接就撲著跪在了趙天戟的身前:「皇上……求你饒了臣妾吧!」
陸莫寧原本跟在身後,聽著這一句,眉頭立刻擰了下來。
趙天戟也是皺眉:「王德貴?這是誰?」
臣妾什麼,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有妃子?
王德貴卻是認得對方:「皇上,這位是霽王先前的貴妃,薛貴妃……」
薛?
趙天戟瞇眼,「你是薛家的人?朕不是說了,要麼去冷宮,要麼出宮回娘家,你膽子不小,朕可是撤了所有女人的封號,你還膽敢自封為妃?」
大概是趙天戟週身的冷意將薛貴妃給凍住了,她揚起小臉,露出了一張極為美艷的臉,淚眼婆娑地看著趙天戟:「皇上……臣妾……不,奴婢錯了,皇上留下奴婢吧,奴婢願意給皇上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皇上……」
王德貴一看就知道這薛貴妃是看霽王倒了,這是想要美色禍主,想要勾搭上皇上啊。
趙天戟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瞧著薛貴妃,突然陰測測笑了笑:「你這麼的美人兒,端茶倒水可惜了……朕給你一個去處好不好?」
陸莫寧聽到這一句,終於有了反應,朝著趙天戟的背影看去,清冷的眸仁沉沉瞇了起來。
不過下一瞬,趙天戟就在薛貴妃眼底一喜時,殘忍道:「薛貴妃既然不願意出宮,冷宮也不適合這般的大美人,薛貴妃也這麼喜歡伺候,那就……送去青燈古佛伺候那些上神好了,也算是造化了。王德貴,拉下去!還有那些放薛貴妃進來的,全部杖斃了!」
說罷,冷哼一聲,完全不理會直接傻了懵逼著臉的薛貴妃,直接拉起陸莫寧的手就往前走。
陸莫寧倒是沒想到這情景還能峰迴路轉,愣是忘記了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直到感覺手背上被一個毛手忍不住搓了搓,嘴角抽了抽,迅速將手抽回來:「皇上自重。」
趙天戟摸到了小手,美滋滋的:「哎呀,朕手誤了,原來是陸愛卿啊,瞧瞧朕……王德貴你就留在這裏處置吧,朕親自帶陸愛卿回禦書房。」
王德貴哪裏不知道趙天戟的心思,強壓下嘴角揚起的笑,連忙應聲,隨後揮了揮手裏的拂塵,立刻有暗衛上前,堵住了還要求饒的薛貴妃的嘴,直接將人給拉走了,半分機會都沒給。
有薛貴妃這一遭在前,後宮的妃嬪哪裏還敢再亂來,直接就捲著包袱乖乖出宮了,頓時,整個後宮就清淨了。
而另一邊,陸莫寧隨著趙天戟去了禦書房,一進禦書房,趙天戟還是沒忍住再次表明了心意,握著陸莫寧的雙手,垂著眼,將人抵在殿門上:「阿寧,這幾年,朕真的很想你……我們和好好不好?」
陸莫寧長長的睫毛動了下,就在趙天戟覺得有門的時候,男子清冽淡漠的嗓音,不含任何情緒的傳來,依然是那句話:「皇上自重。」
陸莫寧依然油鹽不進,趙天戟格外的無奈,又怕逼急了,人再次跑了。
隻能苦哈哈的按捺下心思,開始當真說起了他言之無味的朝政,明明阿寧沒回來的時候,他不眠不休數日與朝臣談論都不覺得沒滋沒味。
「朕已經讓人先一步遞了消息去苦寒之地了,等過幾日朕登基時大赦天下,就將昌榮歡一家給放回來,朕這幾年讓人關注著那邊的消息,裴晁的身子骨因為沒再吃藥,加上荊大夫調養得當,已經好了很多了。到時候等昌文柏回來,能去刑部給你幫忙。」
等趙天戟絮絮叨叨說到這的時候,陸莫寧終於有了點反應:「嗯,荊大夫這些年有給臣寫信。」
裴晁這幾年還長了個頭,剛開始雖然難熬了些,後來身子骨好點了之後,因為在苦寒之地做了不少體力活,反倒是身體更加結實了。
其實趙天戟不知道的是,荊大夫在送裴晁一家去了苦寒之地之後,後來專門去了一趟江棲鎮感謝他,也就是那個時候,荊大夫說穿了他有孕的事,那時他已經懷了七八個月,他本來就清瘦,加上當時天寒,穿的有多,他還以為自己是胖了,未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