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第80章 番外2

裴鈺彌留之際時, 回顧這一生,他已然了無牽掛,唯一的遺憾, 就是七年前在那人臨死之前, 依然沒說出那句話:從我十歲到十八歲,一直在追隨你的腳步;從我十八歲到二十八歲,我的眼裏心裏,這一世唯你一人, 你可願……與我在一起?

他到底沒能說出來,他怕他走得不安心, 怕他難受……他還沒給他報仇, 怎能……可如今,大仇得報, 他了無牽掛……

他終於能再見到他了,終於能說出口了……

他叫裴鈺,出生在大趙邊陲之地涼州管轄下的一個小鎮,涼州那邊長年征戰,死傷無數, 稍不留神都可能被殃及丟命。

他六歲的時候,父母就是這樣沒的。

他從六歲開始就跟著一個可憐他的老乞丐四處流浪,後來十歲那年的冬日,太冷了。

老乞丐凍死了,他也凍得半死不活。

隻是那一年,大概是個暖冬, 因為……他再次睜開眼時,卻看到了冬日的日光,暖的他幾乎睜不開眼,想要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那時的那人才十幾歲,即使頂著一張青澀的少年麵容,卻在戰場混了好幾年了。

他當時一睜開眼,就對上了少年爽朗的笑容,少年看到他醒了,一雙眼都瞇了起來,笑得像是月牙,好看的讓他以為暖陽成了精。

後來他才發現不是,他是一個人,一個長得好看的不可思議的人,一個大了他八歲,特別厲害的前鋒,他們都說他是個大官,可他隻看到對方眼底綴著的星光,讓他無時無刻都忍不住追隨。

他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刻,少年用披風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抱起來的模樣,他整個人從未那般暖過,暖得讓他的一雙小手死死攥著他胸前的衣襟,捨不得放開。

可到底少年隻停留了三日,少年不過是途徑此處,是班師回朝回京的,那個千裏之外,他根本想都無法想到的地方。

少年離開前,給他找了一戶好人家安放他,他呆呆看著少年將他交給了那對心好的夫婦,朝著他揮著手,翻身上了馬……

等馬蹄聲響起時,他終於回過神,他瘋了一般大哭著從婦人懷裏蹭了出來,就開始往前追。

可他那小胳膊小腿兒哪裏趕得上,他很快就摔了,整齊的馬蹄聲隔絕了他的哭聲,軍隊漸行漸遠,終於……再也看不到了。

他在那條官道上待了三天三夜,終於讓他明白一個道理。

想要再見到對方,他隻能一直沿著這條官道追下去。

八年後,他終於成功踏進了那個繁華熱鬧的京城,成了那一屆的兩榜進士,可他並未見到對方,那個已然長成一個高大的男子,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他們在戰場廝殺保家衛國開闢疆土……

他知道,還不夠,還不夠,他廢了很多心血留在了京城。

從一個小官一步步往上爬,他等了兩年,終於在闊別十年之後,他再次見到了那人。

他後來耍了手段,在那人班師回朝之後,故意在他回府的途中,撞碎了他一塊美玉,與他身量相當的青年依然是一臉的爽朗說著不必了,可他堅持。

因為他所求的……從來就隻是單單擦肩而過。

可那時他並不知曉,不知曉自己對對方的心思,以為隻是年少時對救命恩人的孺慕之情。

直到後來,養父母過世,他在喪期,已然成了至交好友的青年前來弔喪,當時他就跪在棺材前,青年難得沒了平日裏吊兒郎當的笑意,滿眼哀傷地走到他麵前,張開手臂摟住了他:別難過,你還有我……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骯髒不堪的,想要將其困鎖一世的卑微又忍不住偏執執拗的心思。

可他不敢,他怕說出口之後,連對方的麵都再也見不到。

好在,對方執迷於征戰與保家衛國,一走就是幾載,根本對成婚之事不上心,雖然幾年才能見到幾麵,可他竟不覺得難過。

他卑微而又虔誠的祈求他不要娶妻。

否則,他不知道若是這人成婚,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那人也不總是一帆風順的,他大概也沒想到,他盡心輔佐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剛登基不過數月,竟突然暴斃而亡。

他第一次見到那人那般傷心的模樣,將自己關在書房裏,不日不休的飲酒,痛不穀欠生,他忠的君,甍了……他的抱負,他的天甚至都塌了……

他過去的時候,對方醉得一塌糊塗,抱著他哭嚎,哭他沒有保護好皇上,哭他以後大趙的江山要怎麼辦?哭那些可憐的黎民百姓……

他勸慰了很久,瞧著抱著他的腰肢哭得恍若孩童的男子,突然覺得天地間,都不如這人的一顰一笑來得重要。

後來,幾個雲戟帝的心腹商議讓雲戟帝的胞弟霽王即位,他當時已經位極人臣,他想要輔佐誰,他就幫他。

可後來他才知道,這件事,是他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

如果知道那趙帝狼子野心,如果知道那趙帝心存歹念,他就是拚著與他決裂,也要阻止。

即使他會失去他,也不願他最後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