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現在還好嗎?你知道他的消息嗎?”蘇恒突然問。
葉霜青安慰道:“郡主一直線上指導治療,世子也在旁照顧,先前收到消息,應該是無礙了。”
蘇恒拿出自己的手機,看著短信臺上那孤零零的“盼歸”二字,多少有些茫然:“雲朵說,是我給他的手機留下的信號被人截獲,才確定了他的座駕目標,被人行刺。……他去機場,是等著接我的吧?”
葉霜青聽他語氣不太對,側頭看了他臉色一眼,隻見他滿臉蒼白慚愧情緒壞到了極點,立刻開解道:“殿下的行程不是絕密,就算沒有手機信號,對方要拿到殿下的精確目標也不是太困難的事。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你不必多想。”
“那你告訴我,派遣單這件事,真的就這麼簡單?”蘇恒問。
葉霜青頭有點疼,說:“景傳英這個人,我會去查。但是,這件事仍舊和你沒什麼關係。不管這張行車路線是資料上作偽還是真的跑了一趟塗魯山頂,你都不知情。——蘇恒,如果這件事必須有人負責,那個人絕不是你。”
蘇恒緊繃了大半夜的神經終於有些崩潰了,淚水從他眼中滑落。麵對國家安全第六局的殺手時,他神色自若。麵對為保護他殉職的雲景與保鏢時,他心情沉痛。唯有在這個相對私密的移動車廂裏,聽著葉霜青提及自家遇刺重傷的愛人,他忍不住了。他無法想像,那能讓葉霜青、雲朵、管相錦都相顧失措的消息,是自家年長愛人受了多麼嚴重的傷……
不管前世今生,蘇恒都是個相當想得開的人,他骨子裏有一股堅強的韌性,支撐著他去麵對人性中黑暗的一切。對生活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羞辱不公,他總是顯得溫柔而豁達。
唯一讓他軟弱,讓他丟失自我的,隻有殷野白。任何涉及殷野白的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打亂蘇恒的陣腳,讓他變得惶恐敏感脆弱。
葉霜青被他默默流淚的樣子嚇著了,……這是姑娘變的嗎?至於這樣?
皇家第一醫院此時的安防等級非常高,葉霜青一早就給殷不然發了通行請求,一路上仍是過了好幾層密令哨卡才順利抵達躍鯉台。蘇恒下車時淚水早擦幹了,眼睛稍微有點腫。哪怕是這種時候,他還記得掏出化妝鏡稍微整理了一下妝容,補了一些遮瑕和妝粉。
前往中央診療室的途中,蘇恒與葉霜青都更換了無菌服,最後一道大門才緩緩打開。
蘇恒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資訊光幕前的殷野白,他熟悉殷野白的身影,眼神也會下意識地在第一時間捕捉到。殷野白穿著寬大舒適的診療服,身邊是孤零零的一個護士機器人,機器人頭頂的盛放裝置上竟然放著一杯度數不高的果酒。——蘇恒從未見過殷野白飲酒!
打量殷野白背影的時間越長,蘇恒就越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初看時,他肯定那人就是自己的愛人,再多看兩眼,又不太敢肯定了。他的心告訴他,是那個人沒有錯,他的眼睛卻在和他的直覺激烈碰撞:他記憶中的愛人雖然和這人一樣高矮,身姿卻遠不及這人挺拔瀟灑……哪怕是養了近十年,蘇恒記憶中的殷野白也沒有恢復成這樣強悍矯健的體格。
一直到殷野白聞聲轉過身來,看著殷野白那陡然間年輕了十餘歲的臉龐,蘇恒徹底懵了。
……說好的老頭兒呢?蘇恒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覺得自己在看照片。
十多年前一場富有心機的暗殺,讓殷野白傷了身體根本,修為倒退至極限,整個人不可抑止地衰老。這十年中,他一直在固本培元,休養生息,當年受到戕害的靈源已一點點恢復了起來,倒是身體一度衰老,想要重塑青春頗需要些功夫。今夜這一場暗殺來得雖然兇險,傷害的卻隻是殷野白的肉體,不帶玄學屬性的鐳射武器根本傷害不了他的靈源。有再生治療槽重塑身體,讓他直接一步到位重回了身體與靈源皆為巔峰的狀態。
此時的殷野白身上看不出歲月流逝的痕跡,蘇恒甚至不能準確地判斷他的年紀,說三十歲太小,四十歲又太老。尤其讓蘇恒覺得恍惚的是,這長眉,這鳳眼,這鼻子,這嘴……明明都是自己無比熟悉的愛人所擁有的,為何填在這看上去年輕了十多歲的臉龐上,整個人就徹底不對了呢?
哪怕是上輩子蘇恒最討厭殷野白的時候,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殷野白長得醜。他會暗笑那老頭兒年紀大,硬不起來,腰和屁股上都是贅肉,可是,哪怕是殷野白因衰老而下陷鬆弛了臉皮,他的眉目五官仍舊帶著年輕時觸目可知的風度與俊朗。
這些年和雲台宮關係處得好了,殷不然也會拿殷野白年輕時的照片給他看,風華正茂的殷野白固然帥得蘇恒一臉血,可是,與眼前活色生香的盛年版殷野白相比較,那被光影描繪的紙片就太過蒼白無力了。
這世上還有這麼帥的金主。蘇恒被刺激得有點懵圈,腦子裏稀裏糊塗地想。
殷野白看著他暈陶陶的小情人,終究還是有一分壓抑了多年的得意。
他從前並不為自己的風度姿色為傲,畢竟他一落地就是雲台宮世子,身份貴不可言,相貌對他來說價值輕飄飄得不值一提。一直到他重傷後身體衰老,幾度求蘇恒而不得,這才漸漸生起了一絲憋屈。
這些年和蘇恒在一起時,他多少也覺得委屈了蘇恒。想他的小東西生得粉雕玉琢如珠似寶,自己卻體虛身弱衰老不堪,親熱時看著自己鬆弛的身軀壓著蘇恒那緊致年輕的身體,除卻激情之外,也是既感動又心疼。
現在他終於恢復了健康,不止能在性事上滿足蘇恒,單單看自己的皮囊,也足以與那小東西匹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