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殷野白仍是和往常一樣,對蘇恒伸手,示意他近前。
這熟悉的動作終於喚回了蘇恒幾分神誌,他有點激惶,有點茫然,還有點稀裏糊塗的歡喜。小跑著上前拉住殷野白的手,他也想和從前一樣撲在殷野白懷裏,又覺得眼前的人有點陌生。殷野白不禁莞爾,將人摟進懷裏。
算算日子,蘇恒去慶林市拍戲也有一百多天了,一年有多少個一百天呢?殷野白低頭在他帶著淡淡香氣的短髮上親了一下,剛剛重塑的身體氣血充足,看著許久不見的小情人,殷野白難免心浮氣躁。
殷不然識趣地找藉口回避:“爸爸,您和蘇恒休息一會兒,有事我會請霜青通報給您。”一句話說完,殷不然果斷關閉了中央診療室的對話通道,葉霜青也連忙躬身告退,臨走前將診療室大門帶好。
偌大的中央診療室裏,隻剩下巨大的資訊光幕閃爍著各地彙報的消息,以及兩個久別重逢卻發現哪兒都有些不一樣的愛侶。
殷野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充沛精力,他甚至覺得自己第一次在蘇恒麵前如此底氣十足。
我能滿足他。我不會再委屈他。他沒有理由再離開我。殷野白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興沖沖地想。等他看著略有點戰戰兢兢、不太敢放心依偎他懷裏的蘇恒時,這一股衝動就像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他想,他離開你,可不是因為你不夠年輕,不夠“厲害”。
你的健康,對他而言,未必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殷野白的手輕輕撫摸著蘇恒的臉頰,看著他略帶惶惑的臉,那股憋屈勁兒又湧了上來。
這些年來,他的身體一直都在恢復,包括性方麵的能力也逐漸增強。
和上輩子順服卻不配合的姿態不同,這輩子的蘇恒很乖順,在蘇恒的配合下,殷野白每次都能做得很舒服。性交這種事原本是心理和生理的雙重享受,殷野白的身體在恢復,情緒也被蘇恒伺候得非常好,因此這輩子他恢復的速度比上輩子還要更快一些。
好幾次蘇恒都被他做得偷偷哭,殷野白也想體貼一些,然而,心上人就黏在身邊,動不動就要趴懷裏親親啃啃挨挨蹭蹭,哪裏又忍得住?殷野白隻好離得遠些,離得再遠些。蘇恒怕他厭了自己要分手,殷野白何嚐不怕他挨得難過不願再親熱了要分手?因此殷野白不再陪著蘇恒去片場拍戲,隻是偶然想得很了,才吩咐葉霜青把蘇恒送回來親熱一番。
蘇恒和景傳英私下接觸這件事,殷野白一早就知道。
上輩子,殷野白和蘇恒分手之後不久,就有人把景傳英引薦到了他跟前。看到景傳英的第一眼,殷野白就嗅到了他身上陰謀的味道。原因無他,景傳英身上年輕鮮活的氣質和年輕時的蘇恒實在太相似了。這世上不會有那麼相似的兩個人,何況一前一後都落在了他殷野白的手裏?
殷野白執掌帝國數十年,陰謀陽謀見得多不勝數,區區一個小東西,哪怕身上帶著陰謀的味道,他還是漫不經心地吃了。吃了餌,吐回鉤,這種事殷野白做得精熟。上輩子景傳英直到被殷野白玩膩了隨手丟開也沒翻起什麼浪花來。
他既然知道景傳英有問題,這輩子蘇恒和景傳英接觸時,他自然會多看一眼。
——殷野白不在意景傳英,他在意的是,蘇恒究竟想幹什麼。
這一切似乎和蘇恒都沒什麼關係。他隻是派人和景傳英接觸了幾次,雙方交換了一些合作意向:蘇恒想把景傳英簽下來,景傳英也有意抱上蘇恒的大腿。再然後,猝不及防的暗殺就開始了。這確實殺了個殷野白一個措手不及:上輩子,他的次子殷不器一直很安分。
這裏麵真的沒有蘇恒什麼事麼?景傳英是皇後的人。事發時,中宮企圖傳信出宮,被掐斷了。中宮,景傳英,蘇恒,殷不器。殷野白沒有證據。可是,這種事又需要什麼證據呢?一點兒猜疑就足夠殺人了。
“嚇壞了?”殷野白無意識地捏著蘇恒的臉頰,目光在那淺薄的唇上流連。
熟悉的人突然變得陌生了,這影響了蘇恒對殷野白情緒的判斷,何況,蘇恒也想不到每次照鏡子都會被自己帥暈的他,竟然會盯著殷野白那好看得攝人心魄的臉心跳加速,連思緒都有點亂七八糟了:“嗯。”他胡亂點頭,不敢看殷野白的臉龐,目光微微下移。然而,那單薄的診療服下,赫然就是殷野白流暢矯健的肌理,散發出曖昧的熱度,令他目眩神迷。
“我大概還會活很長的時間。”殷野白湊近蘇恒耳畔,輕聲說。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手一點點往下,似是撫摸,實則貼近了蘇恒頸項上的大動脈上。他想知道,蘇恒得知這個消息時,會是什麼反應。
幾乎在一瞬間,他就感覺到蘇恒倏地激烈的情緒,蘇恒猛地抱住他,他貼著蘇恒的手指就擦了出去,失去了對脈搏的監控。懷裏蘇恒聲音有些抖:“上輩子沒有這件事!阿白,是不是我們改變了未來,未來就變得不確定了?!”我要你和上輩子一樣長命百歲!
懷裏溫柔激動的身體微微顫抖,殷野白看著自己懸空的手指,放棄了試探的想法。
很多年以前,他就對蘇恒可能做出的事選擇了縱容,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仍舊沒有不縱容的理由。每個人都要為他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既然他上輩子苛待了蘇恒,這輩子自然就要承擔起可能不測的後果。
殷野白並不在乎蘇恒弄點手段,杯子裏放點毒藥,刹車上做點手腳之類。可是,如果繼續放任蘇恒和宮中接觸,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遲早會玩掉他自己的命。殷野白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了。——當然,得讓這小子知道害怕,又不能真的把他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