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3)

第8章 疑(八

距離殷野白遇刺事件發生已經有兩天了,葉霜青天天向殷野白彙報哪裏死了哪位大臣,就蘇恒聽見的就有五六位副部級高官紛紛意外身亡,帝國新聞界卻一片沉痛肅穆地沉浸在內閣次輔、國防部大臣張采英病逝的悲傷中,對於這一場因殷野白遇刺而引發的報復性清洗,媒體選擇視而不見,雲台宮再次隻手遮天。

從葉霜青的反應來看,雲台宮的局勢應該很好,可是,殷野白並不顯得心情輕鬆。

殷不器被秘密關押在密山行館中,不知出於何種考慮,被殷野白派遣到密山行館對殷不器問話的人是世子殷不落。殷不落交了兩份談話實錄給殷野白,除了文字記錄之外,他還得向殷野白復述弟弟的情緒表情,對弟弟的清白與否加以自己的判斷。殷不落剛剛離開,殷不然就把殷不落與殷不器談話的視頻檔傳了過來。

最讓蘇恒啞口無言的是,在殷不落和殷不然先後遞交各自的談話記錄之前,殷野白其實早已通過密室記錄,全程觀看了殷不落與殷不器談話的直播。蘇恒從未像現在這麼深刻地認識到,或許,雲台宮親王一開始就不具有“信任”這種東西。——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這天中午,世子刻意趕在午飯前回來,陪殷野白、蘇恒一起吃飯。他和世子妃成親已經七年了,有一個嬌俏可愛的長子,一個性情穩重的幼女,這次午飯卻並未帶著世子妃與一雙兒女前來拜見。蘇恒立刻知道他是來向殷野白彙報要緊事的,一頓飯吃完,沒等著世子開口,蘇恒就先一步藉口離開了。——就殷野白這些天捉摸不透的行事,蘇恒實在看不出壞事的人是殷不器還是殷不落或者殷不然,但是,這三位之中無論哪個牽扯到刺殺殷野白的事件裏,都不是蘇恒能過問得起的,他決定有多遠閃多遠。

最近雲台宮多事,蘇恒也不好四處亂逛,於是去探望了正在養傷的李蔚。

那天夜裏若不是李蔚拚死相救,殷野白未必能順利帶著一條命支撐到睡進皇家第一醫院的治療槽裏。論立場,論身份,都輪不到蘇恒去對李蔚感恩戴德,可是,蘇恒還是由衷地感激他。感激他把殷野白的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感激他用命護著殷野白。

救了殷野白性命的再生治療槽有著非常苛刻的使用條件,涉及到玄學範疇,蘇恒也不是很懂,隻知道那個治療槽殷野白能用,李蔚卻用不了。不過,現代醫學也足以把李蔚從死神手中搶救回來了,手術後李蔚隻住了半天監護區,隨後就跟著殷野白一起回雲台宮休養。

看著仍在沉睡中的李蔚,蘇恒想起當年自己和李蔚吃的那一罎子飛醋,也有些好笑。

重生回來初見李蔚時,他確實把李蔚當作頭一號敵人嚴防死守,倒不是真的存著要殷野白為自己守身如玉的念頭,他也就做夢的時候,敢存心要殷野白隻守著他一個人。隻是上輩子他就和李蔚不太對付,覺得真要和這個討厭鬼再睡一張床會被噁心死。

可是,眼看著就第十年了,殷野白身邊除了他,從沒有出現過任何花花草草。

在被殷野白趕去拍戲的時候,在殷野白無故睡在別殿的時候,蘇恒也動過別樣的心思。他也擔心,殷野白是不是膩了,是不是有新人了。在雲台宮生活多年之後,蘇恒也有了自己的消息渠道,他很容易就打聽了殷野白的去向和動態,結果很幹淨,殷野白身邊一直都隻有他一個人。

當然,如果殷野白想要偷偷睡個什麼人,想要不被蘇恒知道,那蘇恒就一定不會知道。

可是蘇恒並不擔心這個問題。他瞭解殷野白的脾性,這位天生高人一等,想做的事就從不會覺得慚愧。如果他真的膩了蘇恒想找個新鮮玩物,也不會有一絲瞞著蘇恒的念頭,他隻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如蘇恒所言,偷腥?他根本不必偷。正大光明去吃就行了。

對蘇恒稱得上一心一意的殷野白當然也沒有和李蔚“再續前緣”,李蔚在六年前結婚,妻子出身名門,拜在一位元物理大師門下跟著做專案,因為兩人都工作繁忙,他們的獨子才剛剛出生不到六個月。李蔚在不當值的時候,也會帶著孩子到台館玩耍。

這一世,從頭到尾,殷野白都沒有和李蔚有絲毫過線的關係,簡單而純粹。

李蔚在昏睡中毫無知覺,蘇恒也就沒了可慰問的物件,他放下帶來的鮮花,陪著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從李蔚病房出來的蘇恒不太想立刻回寢殿,若是殷野白父子間的對話一時半會沒結束,他回去撞個正好,那才叫白折騰。他獨自一人沿著臨水的木廊往花園走,天氣很好,談不上炎熱,小風悠悠吹著,空氣中飄散著植物草木的清香,蘇恒卻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遠遠見著有園丁在清理草坪,他走過去要了一支煙點著,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前走。

甯卓穎……是下一個李蔚呢?還是,下一個蘇恒?他有些拿不太準。

蘇恒漫步在月池的邊沿,風吹水麵蕩漾著自己影影綽綽的身影,看上去眉目不清。他指間的香煙繚繞著焚燒的煙氣,燒了快一半了,他也隻是漫不經心地夾在指間,並沒有想吸的衝動。——殷野白不喜歡他多碰煙草,他自己也不是很依賴這東西,這麼多年下來,確實很少吸煙。

一直到燃燒的煙頭燙著了指間皮肉,蘇恒才手忙腳亂地將就吸了一口的煙撚熄。

他看著自己白皙指縫間被燙得微紅的肌膚,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畢竟不年輕了啊。蘇恒看著水中倒影苦笑。倘若倒退十年回去,他自信有自己在,那姓寧的小侍長也就隻配給殷野白穿穿衣服端個盤子,可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年輕了。哪怕殷野白哄他哄得再好,他還是知道……有些東西,和當年已經不一樣了。

從醫院回來的兩天裏,殷野白從沒有主動和他親熱過,要說正經八百地做愛,也是僅有一次,那還是蘇恒自己半夜偷偷爬了殷野白的被窩——自從醫院回來之後,二人照例安置在殷野白的寢宮內殿,睡在同一張床上,然而,根據殷野白的吩咐,他們二人的寢具被東西分開,若是蘇恒老老實實睡覺,從夜裏躺下到次日起床都別想碰到殷野白一根毫毛。

平日裏相處,連摟摟抱抱都少了許多,更別說往常習慣的撫摸親吻。

如此冷淡的殷野白,擱在十年前,自己還年輕的時候,根本不可能!

散著步走了半圈的蘇恒心中鬱氣散了許多,開始琢磨著今夜是不是再爬一次被窩?

他有些時候也不太懂殷野白的想法。昨夜他掀開被子鑽殷野白的寢具時,殷野白的反應很熱情,隨後的性交也算酣暢淋漓,彼此盡興。蘇恒覺得,殷野白還是很喜歡自己的,至少很喜歡和自己做愛。可是,既然喜歡,為什麼又要表現得那麼冷淡呢?

在外邊消磨時光到下午近三點,蘇恒才慢悠悠地乘車返回宮中。

宮人告訴他,殷野白已經出門了,甯卓穎隨侍。他才好些的心情又陰了兩分。

既然閑著也是無聊,最近事多蘇恒也不好出門,就去健身房做了九十分鍾運動,出來時宮中仍是空蕩蕩的,殷野白還沒有回來。他這才找到自己的手機,打算去書房坐一會。他這個私人號碼很少人會打,一般就是拿來打個小遊戲上個網之類的,此時打開電話一看十二個未接來電,頓時就驚呆了。——狂打他電話的,是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