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十一)還是加更,給所有好孩子。
11.
和從前沒有葉霜青帶領門都進不去的待遇不同,如今的蘇恒隻打開車窗刷個臉卡,雲台宮的門禁侍衛就直接把蘇晉開來的車放了進去。這還是蘇晉第一次開車行駛在雲台宮內,雲台宮歷來是不準許外車進入的,所有訪客在拜訪時都要在門禁處換乘雲台宮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那種時速不超過三十公裏的清潔能源交通車。
這邊蘇恒才剛剛進門,雲朵就接到了通知,飛速乘車趕來。蘇恒遠遠看著雲朵的身影,示意兄長停車,雲朵乘坐的交通車已經停在了路邊,她下車時,蘇恒也按下了車窗:“你稍等片刻。”雲朵才看見坐在駕駛席的人是蘇晉,鑒於蘇家都不知道蘇恒與殷野白、殷不然父女的真正關係,雲朵了然地閉上了嘴。
蘇恒對蘇晉笑了笑,說:“看,這不報信兒的來了。大哥你先回去吧,有事我給你電話。”
蘇晉再擔心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當即點點頭,說:“等你電話。去吧。”
雲朵立刻遞了一份臨時的單次通行證進來,蘇恒將之放在車前擋風玻璃下,這才和兄長點頭告別。看著蘇晉駕車掉頭離開,蘇恒跟著雲朵坐上那輛慢悠悠的交通車,說道:“說吧。”
雲朵看著他淡然的神色一時也鬧不清他什麼打算了,說道:“殿下現在還沒有回來。景先生那邊一直是寧侍長跟進的,他初來乍到消息收不太攏,現在景先生發生意外的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都有猜測。畢竟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景先生的人,一個巴掌都能數出來。”
蘇恒略嘲諷地笑了一下,說道:“都傳是我幹的?”
雲朵一副“難道不是你幹的?”驚訝表情,看著蘇恒確實否認的態度,她也整個人都不好了,愕然道:“我以為……那是誰幹的?”她並不相信景傳英的死是個意外。
蘇恒心說我要殺人怎麼會去車上動手腳,一般熱衷這麼幹的人是……他突然間就想起了葉霜青。當年葉霜青懷疑他勾引殷野白淫行無度時,就曾威脅他,要把他車禍處理了。蘇恒很有理由懷疑,車禍這事和葉霜青有關係!何況,葉霜青也曾對他說過,幫他殺了景傳英。
他立刻伸手掏兜找手機,摸了半天才想起手機不在身上,雲朵把他的包遞給他,他找出手機連忙給葉霜青打電話,不知道葉霜青在做什麼,竟然關機了。
這讓蘇恒越發地覺得不對勁,他問雲朵:“你有方式聯繫霜青嗎?”
雲朵點點頭。
蘇恒立刻道:“讓他給我打電話。”
雲朵通過雲台宮的內部通訊係統給葉霜青留言,大約四五分鍾之後,葉霜青回了資訊,很簡單一個“1”字。雲朵對蘇恒說道:“葉大人在殿下跟前,無暇回電。”
蘇恒頓時也沒招兒了。葉霜青恰好在殷野白麵前,哪兒就這麼寸的事。他也不敢直接就問,就殷野白那脾性,從來不把葉霜青當外人,真幹得出來當麵查看葉霜青通訊器的事,他有些無力地吩咐雲朵:“那你讓他待會給我回個電話。”
雲朵將資訊傳出之後,看著蘇恒也有些遲疑:“您現在回寢宮嗎?”
蘇恒不禁苦笑,我現在還敢躲閑池別墅啊?該來的終究躲不過,隻寄望於自家愛人那明察秋毫的本事了吧。若是知道景傳英今天就出車禍死了,他才不會作出那麼多拈酸吃醋的姿態,現在可全都成了他因妒殺人的動機佐證了。
雲朵將蘇恒送回寢宮,陪著坐了一會兒,蘇恒揮手把她打發走了。——倘若真的和殷野白說不清楚,雲朵留在這裏也不過是遭池魚之殃,她一個小宮人能頂什麼用?
漫無目的的等待讓蘇恒的情緒越來越忐忑緊張,他從內殿坐到外殿,拿起手機無意識地打開遊戲又登出,喝茶覺得燙,喝水覺得腥,宮人送來的點心都被他嫌棄出花兒來了。他覺得自己的正經事應該是琢磨好替自己辯解的詞句,一句句解釋在他腦子裏翻來覆去的想著,又一次次被自己否定,似乎是無論怎麼表述,都讓他覺得太過蒼白無力。
殺景傳英的後果,蘇恒隱隱約約地想過。
——他之所以想做這件事,大抵還是撐不住了,他想和殷野白攤牌。
自從蘇恒知道殷野白宿在露莊之後,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始終沒有親熱過。
那天夜裏蘇恒吐了個幹淨,殷野白也未多想,哄著他就睡了。此後幾天裏,蘇恒都下意識地沒有清洗身體裏麵,殷野白想做時會抱著他,他就會用沒洗過的藉口支開殷野白一段時間,隨後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腿疼,初時殷野白是真相信了,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端茶倒水還替他揉身子,然而,這招數玩的次數一旦多了,殷野白自然就明白了。
讓蘇恒意外的是,殷野白竟然也沒有生氣,隻是看著他的眼神略有些失望。
這一點兒失望讓蘇恒心中異常心酸忐忑,每次殷野白用那種眼神看他的時候,他都有一種乖乖洗了身子去認真服侍的衝動,然而,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隻要想起殷野白和景傳英做過了,想著他再用插過景傳英屁股的東西疼愛自己,蘇恒就會覺得由衷地噁心!
可是,一直這麼躲下去,顯然也不是辦法。殷野白和他在一起就沒想過玩柏拉圖。
所以,他想攤牌。
混亂中他得到了那個槍殺情敵的想法,心中升起一股惡念就渾渾噩噩地策劃並執行。
殺了景傳英的結局是什麼?蘇恒知道他不會死,殷野白絕不會殺他。可是,他們的關係會被改變。要麼殷野白和他分手,要麼殷野白會更殘忍無情地對待他,或許就和上輩子一樣。蘇恒難堪地意識到,他或許更渴望後者。他不想離開殷野白又無法和殷野白親近,所以,他幻想著也許他挑釁激怒了殷野白,殷野白就會撕下溫柔的麵具,強迫他“聽話”。
所幸,在扣動扳機的前一秒,蘇恒醒悟了過來。如蘇晉所說,在愛人之前,他首先得是一個人。哪怕他身邊如今已擠滿了執掌權力就生殺予奪的人群,他也不能因為嫉妒就變成殺人犯。他更不能因為怯懦,就幻想殷野白會受他激怒而變成強姦犯,喜歡就繼續,忍不住就分手,強求對誰都沒有好處。
蘇恒已經不想用如此兩敗俱傷且殃及無辜的方式攤牌了,景傳英身亡的黑鍋卻從天而降。
這讓蘇恒實在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殷野白會是什麼反應,大發雷霆地質問自己?還是直接給自己定了罪?所以這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哪怕隻是策劃一番,最終幡然醒悟沒有執行到底,到頭來都會一一清算到頭上。
在經歷了漫長煩躁忐忑的等待之後,蘇恒收拾衣物走進了盥殿。
不管殷野白是否相信他和景傳英的死亡無關,他都不打算繼續和殷野白的冷戰了。攤牌之後,也許會分手,也許殷野白真的會氣得發瘋撕了自己的衣服,又或者,他的阿白那麼聰明,知道景傳英的死和他無關,那麼,插足的第三者都不在了,他又捨不得分手,日子不是還要過下去嗎?不管出於哪一種考慮,蘇恒都覺得自己需要清理一下。
以上,是蘇恒自覺最冠冕堂皇的想法,懷揣著這樣的打算,他開始了身體的清洗。
盥殿蒸騰的水氣中,蘇恒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突然感覺到一絲屈辱。
因為,他自以為是冠冕堂皇的說辭騙得了所有人,卻偏不了他自己。他此時匆匆忙忙地走進盥殿,殷勤地把身體清洗幹淨,除了以上三種設想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把自己當做了一種籌碼。——他知道殷野白喜歡肏他,盡管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如果被誤解定罪,他便企圖用身體來換取特赦。
他一直認為,他堅持著不讓上了景傳英的殷野白近身,是因為他愛殷野白。
盡管他一直對殷野白卑躬屈膝委屈求取,可是,人沒有骨氣,他的愛是有骨氣的。
現在,他為了一口從天而降的黑鍋就老老實實洗幹淨屁股等著挨肏,這讓他那一絲所謂愛的骨氣瞬間就變成了笑話。他的心瘋狂叫囂,你真有骨氣,你就一輩子不給他肏啊!你真有骨氣,你就一輩子不去舔他沾著屎味的陰莖啊!你怎麼撐不住了?你怎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