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天氣太過古怪,早上才下了傾盆大雨,中午便已經豔陽高照。
我從過於喧鬧的候機室走出來,臉上寬大的黑色鏡片遮住蒼白得不正常的消瘦容顏,疲憊的目光透過鏡片瞄了眼我熟悉的城市。
景物依舊,可惜我卻變了。
攔了輛的士隨意報了個地名,我如今身心疲憊,每一次呼吸都像罡刀刮過心髒般痛,隻得暫時離開那個過於繁華黑暗、吃人不吐骨頭的城市。在外人看來,我像一隻喪家之犬,撐著破爛的身體和滿目瘡痍的心,夾著尾巴灰溜溜的滾回我的老巢。
但隻有我才知道,如今回來,是重拾我曾經舍棄的驕傲、自尊以及……楚輕雲這個絕對不能被踐踏的名字。
走過熟悉的街道,眼前不禁浮現出曾經在這裏笑鬧過的場景。
那時的我,神采飛揚、年少輕狂,剪了一頭寸板短發,少年不知愁滋味,一朝愁腸隻為情。現在寸板頭已經長成及腰長發,這是他喜歡的論調,柔弱無骨、似風如柳,長發美人翩翩來,媚眼如絲眉如黛。
雖然我已經不需要再按照他的步調,但我將會留著這一切,時時刻刻提醒我曾經愚蠢的深陷,那些看不見的隱形的傷,以及被愛情抽過的巴掌。
按響老舊門鈴,公寓內爆出罵罵咧咧的怒吼。
“格老子的!大清早鬧個毛啊!哪個龜孫子不長……”
小黃毛所有的話都淹沒在見鬼的表情和我笑容中:“阿奔,好久不見。”
歲月沒在阿奔身上留下痕跡,娃娃臉上冒出狂喜之色,也顧不得路人臉色,一把將我抱住,漂亮的杏眼裏冒出點點淚光。“我靠!雲姐!媽的,真的是雲姐啊!您老人家這些年去了哪裏!”青年夾雜著悲憤和思念的怒吼震得我耳朵生疼,我卻隻能安慰性的拍著他的背。
被青年請進了家門,房內除了電腦設備一應俱全,家具居然隻有一張床、一個冰箱和一部電話。
我坐在床上,打量著空蕩蕩的房間,手裏拿著啤酒,卻沒有動。醫生說,我要命的話,煙、酒、熬夜,最好遠離我的生活。我還不能死,至少現在,我需要活著。
阿奔已經從激動中掙脫出來,卻依然興奮不已:“雲姐,您這些年都去哪兒了?您知不知道,兄弟們翻遍了整個中國,都沒把您找出來。”
易拉罐冰冷的觸覺從指尖傳遞到神經末梢,像那人的皮膚,總是微微發涼。“去了一趟國外。”輕描淡寫,這一趟外國之旅,卻將我傷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阿奔有些不滿的撓頭:“去國外您也好歹吱一聲啊!您這一走,當真讓我們這群龍無首,搞得好多兄弟都散去了四麵八方。就幾個核心兄弟,還死呆在A市,相信你肯定會回來。”
感受著阿奔眼中從未變過的信任和崇拜,我心中歎息一聲,這才是楚輕雲,這才是我該有的生活。“散了其實也好,兄弟們個個都是有本事的人,當初你們跟著我,我還覺得屈才了。況且我如今回來,也沒想過再將兄弟們聚在一起。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大家夥多數肯定都已經成家立業了,沒必要再跟著我浪費青春,揮霍生命。所以我回來的消息,你別到處去說,我想一個人待一陣子。”
阿奔皺起眉頭,有些不滿,卻還是點了點頭。
午飯是在他這裏解決,並麻煩他給我找一套房子。本來是打算住在他這裏,可他死活覺得他這狗窩配不上我住,非得去豪華別墅區弄一套小別墅。
下午拿到鑰匙的時候,我十分驚訝他的速度。
阿奔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給我講了老實話:“雲姐……跟您說個事兒……您別……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