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女人摘下蒙麵,露出自己憔悴蒼白的臉。

“沛菡。”聶政淡淡地喚了一聲。

駱沛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眼裏卻有一層極力壓製的水光。她問:“你住在這裏,還好嗎?”

“挺好。”聶政指指屋內的椅子,讓駱沛菡坐,他則到炕上坐下,沒有和駱沛菡坐在一起的意思。

駱沛菡痛苦地閉了下雙眼,走到椅子前坐下。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是無辜的?說自己不應該派人跟蹤你?說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駱沛菡在心裏苦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聶政出聲:“駱玉鐸應該告訴了你,我答應你們的要求了吧。”

駱沛菡啞聲說:“若我說,不是我洩露了你們的行蹤,你可信?”

“我信。”親耳聽到,所以我信。

可是聶政的回答並沒有讓駱沛菡輕鬆下來,反而更令她的心跌入了穀底。聶政的臉上沒有她想看到的、見到她時應有的,對過往的懷念。相反,聶政比那一晚,更疏離了。

“沛菡,我對不起你,等大事成了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駱沛菡的眼裏迅速升起某種希望。

“你我現在共侍一主,一切以大局為重。”

“……好。”

駱沛菡深吸一口氣,眼裏的傷感立刻變成了平日裏的冷靜。她道:“我今日來,為的是天一教。”聶政一副聽她繼續解釋的模樣,駱沛菡緩緩道:“我在這裏,還有另一個身分。”

“什麽?”

“天一教的‘思壇主’。”

“什麽?!”聶政驚訝,他以為思壇主是駱沛鋒!

“我是天一教的壇主,但我不是天一教的人。”

“何意?”

駱沛菡緩緩解釋起來。她離開中原到關外,偶然得知有天一教這樣一個勢力龐大的神祕之地,她便想,若能得到天一教的幫助,她也許可以找到葉狄,進而查探聶政是否真的死了。天一教一聽駱沛菡來自於中原,在中原還有一個響當當的女俠稱號“冰玲瓏”,因前任教主的叛教而元氣大傷的天一教也希望能得到中原勢力的相助,便極力邀請駱沛菡入教。駱沛菡便順水推舟,成為了天一教的一位副壇主。

後來林盛之和潘靈雀被殺,駱玉鐸成為武林盟主,駱沛菡因為這層關係成為了天一教的思壇主,至於她“思”的是誰,無須多言。駱玉鐸在成為武林盟主之前就投奔了敏王,成為武林盟主之後他便向敏王建言,借助駱沛菡天一教壇主的身分,把天一教也拉攏過來。敏王一開始還很贊成拉攏天一教,但在知道了天一教聖女和養功的存在後,他對天一教的態度變得很微妙。

駱沛菡是天一教和京城聯絡的重要人物,在得知聶政還活著之後,她把教中的事都交給了弟弟打理,她則四處尋找聶政的下落。如今聶政幾人對敏王的作用更大,而天一教在某件事情上反而成了敏王的絆腳石,所以敏王毫不留情地打算除掉這顆絆腳石。

“天一教的總壇在地下,暗道極多,不熟悉的人進去很容易迷路被暗器所傷。要徹底鏟除天一教就必須殺掉六位長老,隻要他們有一人逃脫,我們就會後患無窮。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來個裏應外合。”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聶政點點頭,然後說:“我從戚莊主那裏聽來,這天一教的教主練功很邪門,得由天一教的聖女幫他養一養才能練成。現任天一教的教主和聖女實力如何?”

駱沛菡不由得多看了聶政幾眼,斟酌地回道:“隻有教主和長老可以見聖女,我至今都未曾見過聖女一麵。至於教主,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不足為懼。”接著,她低低地說:“不知從哪傳出來的,說聖女的養功有益壽延年之效,養的時間足夠,還可能長生不老……敏王他似乎,信了。”

聶政的眼裏閃過寒光,極快,快得連駱沛菡根本沒有機會看到。他笑了聲,說:“若真能長生不老,天一教的教主也不會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們的上任教主也就不會死了。”

駱沛菡下意識順著聶政的話說:“上任教主是以叛教罪被長老們殺掉的。”她惋惜地嘆道:“那是我知道的天一教歷任教主中最值得我敬佩的一位。天一教的教主和長老根本就不把聖女當人看,除了上任教主。他不僅愛上了聖女,還幫助那位聖女逃出天一教,更為了那名聖女殺了一位長老。那名聖女逃了,他卻慘死在自己的教眾手中。”

聶政壓著內心的傷痛,麵上保持正常地說:“聽你這麽說,確實是條漢子。”

駱沛菡的眼裏閃過奇怪,問:“那名聖女是戚家莊養女羽蛾的姑姑,你不知道?”

聶政“愣了”,搖頭:“不知。”隨後,他理解地說:“難怪戚莊主這麽恨天一教。那這位聖女現在在何處?”

“死了。”

“啊?”

“她逃出去好幾年,卻不知為何又回來了,簡直就是自投羅網。我那時還未入教,也是後來好奇打聽到的。她的身上有幾十年的純正養功,長老要她交出來。她說她要先祭拜一下那個男人才肯交,否則她就散了一身的養功。那男人雖是以叛教罪處死的,但身分畢竟是教主,長老還是把他埋在了天一教的地下墓穴中。哪知,那位叫羽冬的聖女在祭拜了那男人之後卻吐血身亡了。有人說她是心傷至極心碎而死,有人說她事先就服了毒。總之,也是位烈女子,隻是我怎麽都想不通她為何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