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翰辰書院”四個字,還在作壁上觀看熱鬧的邵文鴻幾人按捺不住了,急忙嚷嚷起來。

“誒誒,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盧連才是什麽樣的人取決於他的父母,可不取決於他上哪所書院,書院教書育人沒錯,那也不可能把一個壞人硬生生地教成好人啊!”

“就是,若是書院有如此大的能耐,那還有衙門做什麽?把所以壞人送去書院上學不就完了?”

“像盧連才這種品行敗壞的人就該滾出我們翰辰書院,我堅決不承認他是我們的同窗。”

說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對盧連才來說格外耳熟,他猛地一愣,轉頭看去,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麵的邵文鴻。

剛剛那句話正是出自邵文鴻之口。

不過邵文鴻並未注意到他的視線,對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他對麵那個人的身上,盧連才又順著邵文鴻的目光轉頭,很快他的視線落在了被兩個無賴左右夾著的柳玉身上。

顯然柳玉怕極了那兩個無賴,臉上的紅直衝耳朵根,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雖然柳玉看不到,但是站在對麵的盧連才看得一清二楚——那兩個無賴跟柳玉說話時的表情哪有麵對他們一家人時的凶惡?他們眼裏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他們的眼神裏根本沒有對柳玉的惡意,反而裝著明明白白的喜歡。

還有邵文鴻——

他辛辛苦苦地巴結了對方數年,還以為自己終於能在對方心裏佔據一席朋友之地,結果對方突然看上了柳玉。

上次跑了幾條街地尋找柳玉,這次更是直接站在了柳玉那邊。

那他數年來的辛苦巴結算什麽?

那他和邵文鴻之間的同窗之情算什麽?

那他一直以來堅持給邵文鴻那些人送東送西的行為又算什麽?

這一刻,盧連才連憤怒的情緒都感受不到了,他內心深處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像冰涼的海水一般將他包裹。

他怔怔看著柳玉那張低垂著的臉以及緊張得直抖的眼睫,有史以來頭一次地產生了一種想法——

或許他天生不如柳玉。

他不如柳玉好看、不如柳玉聰明、不如柳玉那般善於討人歡心。

所以大家都喜歡柳玉,就像以前大家都喜歡柳玉他爹一樣。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

另一邊,被夾在兩個無賴中間的柳玉渾身不自在,好不容易熬到縣長姍姍來遲,兩個無賴立即站直身體,故作正經地回歸自己的隊伍。

縣長孫安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掃過眾人,又在柳玉身上停頓片刻後,他揚聲說道:“好了,開堂。”

柳玉以前從未來過衙門,這次過來卻是為了自己父親欠債的事,他內心不安到了極點,身體僵得連動都不知該如何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