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不怕淋雨,就是心疼身上的衣服,這套衣服比他這個人都值錢呢。
最重要的是——
這套衣服是宋殊禹帶他買的。
可雨落在身上根本擋不住,若是直接跑回家的話,可能還沒跑出一半的路程,他身上的衣服就整套報廢了。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柳玉過多思考,他開始尋找附近廢棄的屋子,好在他運氣好,很快找到了一處。
這處屋子的主人早在七八年前就拖家帶口地搬去縣上了,頭兩年還會回來住上幾天,後來估計嫌麻煩,幹脆不回來了。
但屋子是他們的、地也是他們的,這塊地方就這麽荒著。
不過屋子的門不知被誰破開了,裏麵亂七八糟地放著桌椅、凳子、以及一些破敗不堪的家具,不知是不是時常有孩子進來偷玩的緣故,屋裏並沒太多灰塵,倒是地上有很多淩亂的腳印。
仔細看了下,果然都是小孩的腳印。
柳玉抖了抖頭髮上和身上的水,在屋裏走了一圈,發現角落居然放了幾張幹淨的墊子。
他把墊子拉到門前,坐在墊子上,看著門外的大雨走神。
這雨勢太大了,不知要下到何時才停,雨幕幾乎遮掩了所有日光,讓白天看上去和傍晚差不多。
早知道就不來了。
柳玉喪氣地抱著膝蓋,在心裏歎了口氣。
要是這雨下上一天,恐怕他這一天都得在這處廢棄的屋子裏度過了,他倒沒什麽,就怕宋殊禹一個人在家裏呆著無聊。
他沒回去就沒人做飯,也沒人招待幫忙修房的幾位大哥。
等待總是最煎熬的,柳玉很少有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緩慢的時候。
耳邊都是大雨落在屋頂和地上發出的劈啪聲響,幾乎覆蓋了整個世界,有那麽一瞬,他好像被困在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上。
熟悉而又讓他恐懼的孤寂感淹沒了他。
在這個時候,柳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很多事。
他想到以前打雷下雨的時候,盧連才害怕得睡不著,要讓柳春華在床邊哄上一宿。他想到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裏,盧連才受了涼,渾身發燙,柳春華和盧召田一個打傘、一個背人地把盧連才送到楊郎中那裏。他還想到很多次下雨撐傘時,柳春華的傘都會默不作聲地偏向盧連才。
毫無疑問,下雨是一件特別糟糕的事,可在下雨天裏,又有很多讓柳玉羨慕的事發生。
柳玉再次想到他的父親柳春時和他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母親。
倘若他的父母在他身邊,是否也會像柳春華和盧召田疼愛盧連才那般疼愛他?
倘若他們都在,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品嚐到孤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