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皇帝望向裴少淮,露出些許為難,而後笑著打趣道:“裴愛卿已身兼兩職,此番鑄幣,朕當如何賜官才好?”
“臣惶恐。”裴少淮應道,“工科給事中本就有監察之職,臣若能為朝廷鑄幣添一份力,乃職責所在。”
“善。”皇帝下令道,“工科給事中裴少淮會同兵部新立寶泉局,專鑄銀幣。”
“臣遵旨。”
散朝以後,許多官員過來同裴少淮祝賀、交談,裴少淮禮貌點水回應而已。
張令義笑嗬嗬走過來,道:“兵部這幾日先好好準備場所、器具、工匠,等都妥當了,再請小裴大人過來。”
裴少淮本想喊一聲座師,可身在宮中,隻好換言道:“隨時聽候尚書大人吩咐。”
裴少淮準備回到六科衙門,繼續看舊折子,好平靜平靜——首次諫言,雖不緊張,但有些過於亢奮了。
才下了大殿石階,苟副官匆匆追上來,再無半分平日裏的溫和之色,言語中帶著戾氣,他陰陽怪氣道:“裴大人年歲不大,卻好深沉的心思,我好心為你,替你分析局勢,幫你掌握機會,誰料裴大人出爾反爾,臨陣變卦,讓我裏外不是人。”
“我答應苟副官上諫,便也上諫了,何來的出爾反爾?”裴少淮又問道,“再者說,苟副官為何會裏外不是人?是得了他人什麽好處卻沒辦成事嗎?”
既已撕破臉皮,早想說的話則無需再掩飾。
“苟副官再別說什麽為下官好了,這份好意,下官嫌棄得慌。”裴少淮一甩袖,大步離去。
苟副官現在還是苟副官,但很快應該就不是了,裴少淮這般想。
言官的“筆”,還是要攥在自己手裏,最為穩妥。
……
夕陽漸落,殘光透過窗扉照入館內,裴少淮收拾好書案,準備歸家。
今日朝堂上大議,發生了太多事,他需要回家再好好捋一捋,以免忽略了什麽細節。
越是多事,越是來事。
裴少淮剛剛走出宮門,便撞見了燕承詔,臉色依舊冷冷,說是有話要同裴少淮講。
顯然是特意在此等著的。
裴少淮邀燕承詔一同上了馬車細聊。
“燕緹帥今日又……”裴少淮本想說“當值”的,想到燕承詔說過南鎮撫司無休沐,又改口道,“……又在值啊。”
說了句廢話。
結果燕承詔開門見山,不耽誤片刻,直接道:“太倉州鎮海衛的事,已經查出來了。”
這是準備告訴裴少淮一部分實情。
“與裴尚書府有關?”
燕承詔淩厲的眼光投過來,問:“你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