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找了個由頭,繼續安撫徐霧,他斬釘截鐵道:“這注定成不了的事,何必耽誤了內兄時間說這個。”

“某近來被嘉禾衛逼著,躲在島上出不了,閑散得很。”徐霧並不買帳,言道,“事情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你同不同我說,又是一回事……我徐霧可不是什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走狗。”

“徐老二你不要太過分。”

受了言語刺激,謝嘉難以再掩,勃然盛怒。

“好,那就且不論這個。”豈知徐霧並非退讓,而是拿另一件事發問謝嘉,道,“泉州府給王矗送了上萬兩的白銀,這又是怎麽回事?”

“那是朝廷發的殺倭格賞。”

“老子才不管什麽賞不賞的,究竟是從你手裏流出去,老子想不明白,有什麽銀子非得送進王矗的口袋,卻不能給逡島的弟兄們換口肉吃?”不偏私也就罷了,還把銀子送給了對家,徐霧豈能不氣,他質問道,“究竟是逡島的弟兄這些年出生入死不夠,還是不配?”

既是因利而結,自然也會因利而分。

謝嘉算是聽明白了,他徑直問道:“你想要多少?”

“老子今天不要銀子,就想要個公道。”

一個賊頭在“堂堂”知府麵前說公道,這一幕何其可笑。

正此時,篤篤篤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外頭的守衛進來稟報,道:“大人,嘉禾衛領著一隊兵馬,硬闖進了城,正在外頭到處搜查。”

謝嘉第一反應是不信,但行至門外,果然聽到遠處有窸窸窣窣的步履聲。

“他們如何能進得了城?”

守衛垂頭道:“說是有南鎮撫司的金牌,腰上掛的是繡春刀。”

是南鎮撫司進了城,不是嘉禾衛。

徐霧已然不能鎮定,若非有捕快護著謝嘉,情急之下,徐霧的刀說不準真會砍到謝嘉身上。

“不是你想的那般。”麵對徐霧的怒視,謝嘉連忙解釋,可如此境況下,又哪裏解釋得通。

謝嘉隻能先選下策,言道:“還是先逃命罷,解釋的話,往後再論。”

徐霧邊往後門走,邊怒道:“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又朝一直站在窗畔的少年招了招手。

那名為謝純的少年,毫不猶豫跟了上去。

路經謝嘉身旁時,謝嘉抓住了兒子的手,有些瘦,又有些冰涼,於是更抓緊了幾分,道:“純兒,爹帶你回家。”

少年漠視一眼,一聲不吭,下一瞬,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把亮錚錚的彎刀,徑直往謝嘉的手臂上劃下。

似是陌路人。

謝嘉吃疼,手不自主鬆開了,伴著兒子離去的身影,光滑的一片袖布落地,傷口汩汩滲血,染在玄色衣料上,根本辨不出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