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穀清哈哈一笑,「別叫什麼先生了,生疏。叫我古清吧,不管從誰那一邊算,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
這話倒是不假。不是自己人,也進不去寇豆舀最好的包房。僅此一點,足夠他們坦誠以待。
文堂說,認識司徒也有幾年的時間了。當年他的父親委託過司徒辦理一起盜竊案,自那時候起,司徒就在他那留了個很好的印象。這人膽大心細,且衝勁十足。
通過司徒,認識了幾個人,文堂不得不說,都是個中楚翹,人中龍鳳。所以,每一次司徒說有新朋友到場,他都會期待一些。
翟穀清也不跟文堂打機鋒,直言:我家弟弟從來沒想過親近外人,獨獨對林遙欽佩不已。不為別的,為了雨辰,這一次也要盡力幫忙。至於司徒本人。翟穀清笑道:他的性格很迷人。
迷人?文堂思索著搖搖頭,「迷人我倒是沒看出來。作為朋友,司徒絕對值得交心。」
「不止吧。」翟穀清又喝了一口酒,砸咂嘴,品品味,「僅僅是值得交心,你不會為了他們丟了工作。」
「你知道?」文堂很意外。又或者說,他覺得翟穀清好像誤會了什麼,「我幫忙,不是因為司徒。」
翟穀清挑挑眉,玩笑道:「因為你是文家人?」
「當然不是。」文堂否定了翟穀清的猜測,「因為特案組。不瞞你說,我之於特案組、特案組之於我,都是相依相靠的關係。有我在,他們辦事更方便一點;有他們在,想動我的人要掂量掂量。所以,我不是你想的那麼高尚無私。」
「不不不,你誤會了。」說著說著,翟穀清認真了幾分,「其實,我對你早有耳聞,但從沒想過品評你的品德情操。況且今晚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麵。雖然我總覺得以前就見過你。」
對此,文堂緊張著,不置一詞。
翟穀清繼續說:「高尚的人不是沒有,我相信這樣的人還是很多的。但是人,我的意思是:隻要你是個人,就免不了為自己多想一些,這是與生俱來的。我不認為這是自私,倒是覺得這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自我保護意識。」
聽過翟穀清的一番論調,文堂垂下眼,輕淺地笑了笑。說:「還是要看成長環境吧。不同的環境培育出不同的人。我贊同你所說的『是人都要為自己多想想』的看法。但這要有尺度。比方說:如果把我換成你,你就不會放棄工作。」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說到這裏,翟穀清徹底認真了起來。扯了扯分在兩邊的衣襟,坐的端端正正,勢要文堂說出個子午卯酉來。文堂也認了真,仔仔細細給他掰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是商人,你以自己的利益為主,對事件中的利弊進行選擇。於你不利,或者是對你的背後大環境的不利,你會完全捨棄。商人一旦倒下,東山再起很不容易。而且,你不服輸的性格是不會允許你對任何人低頭,服輸。」
這人是不是研究過自己?翟穀清越聽越是狐疑,臉上下意識地露出一點詫異來。文堂何其精明,立刻婉轉地說:「我不是說你剛愎自用,圖謀私利。在商言商,你的選擇是對的。但是我不行,我不是商人,我從小就在那個圈子裏打拚,我懂得以退為進,懂得放棄所有可以賺回來更多的利益。我們成長的環境不同,所以,思考問題的角度不同;我們創造出來的價值不同,取捨自然也就不同。你否認嗎?」
「當然不否認。但是……」翟穀清琢磨了片刻「你這話說的好聽,可真要是到換位了,我還是那個不顧大局,自私自利的奸商。因為在他們身上投資風險太大。你就不同了,對,你跟我不同。這一點你要承認。沒有你的幫助,司徒那幫人不可能挖出那麼多幹屍,上麵也不會如此重視這個案子。歸根結底,還是你啊。」
「與我無關。」
文堂不急不躁地說。那件事,我不做,司徒他們也有辦法。我不過是在恰當的時候,給了他們一個恰當的機會。這個機會對我來說隻是個選擇而已,但是如果你是我,就不是一個選擇這麼簡單。即便你狠心放手了,也會拉著一批人下水。不會像我走的無聲無息,你,會走的轟轟烈烈。「這時候,翟穀清總算聽明白了。文堂這是拐彎抹角說他睚眥必報呢!
其實,翟董真心誤會了。
「不對不對。」翟穀清打斷了文堂的話。有糾結地說:「你這是偷換概念。」
文堂保持著他的微笑,說道:「我沒有偷換概念,我隻是分析了一下,我們之間的不同。你要比我更具威脅性。」
「我?」
「當然。我做事束手束腳,你不會吧?」
「你這是在探我的底?」
「有必要嗎?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這話可是出自你口。」
等等!怎麼又繞回來了?翟穀清略頭疼,仔細琢磨了一遍倆人剛才說的話,印證了文堂沒有說錯的地方。可他就是覺得哪裏不對了。
這種無意間被人牽著著鼻子走的不良感覺,真他媽的太似曾相熟了!
「我說文秘書,咱倆以前真的不認識嗎?」
這一次,文堂爽朗地大笑起來。笑出了往日裏旁人見不到的豪氣,笑出了深埋自骨子裏的灑脫。笑的翟穀清錯不開眼睛。
當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忽然對你開懷大笑的時候,已經是給予了你一份足夠的信任。
本有些違和的感覺不但沒讓翟穀清覺得別扭,反而更想了解文堂。這個第一次見麵就幾乎完全剖析了他的有趣的生命體。他想聽文堂說得更多,笑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