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現在這樣,強烈地希望某個人從世上消失過。

但軟軟動作更快,幹脆離開了謝家,消失得幹幹淨淨。

她開始提醒吊膽,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既找不到軟軟的蹤跡,也尋不見她的小乖的下落,生怕軟軟找到了小乖,怕他做什麽。

幸運的是,他們最後還是抓到了軟軟,將其繩之以法。

可他們在北方的那些縣城裏找了很久很久,也沒有找到應該去了北方的小乖。

“他那個時候的抑鬱情緒很嚴重。”請過來的側寫師聲音輕柔,話裏話外都希望她能做好最壞的預期。

謝夫人甚至不知道在夢裏那段時間,自己到底是怎樣度過的。

人最後是在一個偏遠,連快遞都要去鎮子上才能去取的村落裏找到的。

她風塵仆仆地趕過去,迫不及待想對他道歉,認錯,想讓他回家。

然而她的小乖並不認她了。

謝夫人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樹上給村裏的老人家摘柿子,他沒有從樹上下來——因為現在下去,再爬上來會很不方便。

他表現得溫和疏遠,禮貌又客氣地先像她道了歉,然後才問她的來意,連猶豫都沒有,幹脆拒絕了他。

她站在樹下麵,聽他很平靜地承認自己之前的不理解。

還有怨恨。

“……那個時候其實很疼。”

她聽見自己的孩子這麽說,“我隻知道自己生了很嚴重的病,並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在醫院的病床上,工地那賣盒飯的夫妻坐在病床前麵,說,娃,你現在這樣不行。

他也知道自己不行的,可同樣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那對好心的夫妻看他可憐,又生了病,一個人確實不容易活下去,便雇他幫工,讓他擇菜,又想辦法給他聯係了那種不貴的社區醫生。

不管是心理輔導還是後來開的藥,還是那對夫妻墊的錢。

他那個時候其實不太想活,總會覺得自己還是死了比較好。

可一想到自己還欠他們許多,疼的時候咬咬牙,按時吃藥,慢慢也就生存下來了,想開了許多事情。

夫妻兩個人在外麵打工,還要帶孩子,沒有時間照顧家裏的老人,還是在電話裏才知道老人忘記關家裏的煤氣,差點中毒的事。

他感覺自己的病好一點了,就主動提出說自己可以過去幫忙照顧老人——他還會打視頻,有他在,他們不用擔心老人不會聯絡的問題。

村子裏其實也有工作,年青人回來創業,承包了山頭,開了家賣各種水果的網點,現拍現摘,包好之後由三輪車統一拉去鎮上的快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