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3 / 3)

這時四周無人留心她大煞風景的吃相,原來是一名內監悄悄走到王妃座下,正在小聲稟報著什麼。大家屏息凝神等候了片刻,就聽王妃忽然開口笑道:「一向聽說從茅山來的錦真人精通相術,這會兒王爺請他來給諸位看相,也省得我們在這裏吃悶酒了。」

王妃一發話,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隻有朱蘊嬈在座上變了臉色,手裏薄如蛋殼的酒杯不小心碰在桌上,竟啪地一聲碎成了幾片。

偏偏就在這時,齊雁錦已不緊不慢地走到了眾人眼前。

隻見他此刻手持拂塵,身穿一領素白道袍,如遠汀閑鶴一般站在風中,襯著四周落花如雪,俊美堪比謫仙。

坐在荼蘼架下的夫人小姐們,都不曾見過如此俊秀的道士,心想神仙中人大抵也不過如此,還未等他開口就已先信了三分。

隻有朱蘊嬈呆呆地盯著掌心,看著血珠子從瓷片劃出的傷口裏滾出來,在陽光下一滴滴猩紅而刺目。

這時齊雁錦已低著頭走到王妃座下,恭謹地向她見禮請安。王妃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矜持地笑了笑,輕聲吩咐道:「有勞真人了,你且看一看我的麵相如何?」

齊雁錦得了示下,這才敢抬頭端詳了王妃片刻,恭敬地回答:「王妃日角偃月,玉容極貴。五嶽端重,一生坐享福祿;口細有稜,主多生貴子;燕語聲和,待人必寬厚慈悲。詩雲:龍角纖纖入天中,印堂明潤福澤深。行不動塵言有節,鳳儀正堪配王侯。」

楚王妃聽了齊雁錦的判詞,滿心歡喜,嘴上卻笑道:「你這道士隻會撿好聽的話說,真是叫人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侍奉在一旁的人連忙奉承道:「明明是王妃貴不可言,非要道長說點不好的,那才是刁難人呢。」

王妃聞言忍不住笑道:「罷了,我不過是信口一說,倒怪我刁難人了。錦真人,你且撿一個命不好的說說,如果相得準,我才信你。」

齊雁錦欣然領命,轉過身淺笑著望向眾人。一時女眷們你瞧我、我瞧你,都在好奇誰是命不好的那一個,又生怕齊雁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這時齊雁錦便穿過滿座衣香鬢影,緩緩走向了角落裏的朱蘊嬈。他在飛雪般的落花中凝視著她,目光灼熱而深濃。

朱蘊嬈仍舊盯著自己的手心,始終不曾抬頭——然而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在向她叫囂,那個殺千刀的道士又要來招惹自己了!

這一刻她在心裏把齊雁錦罵了個狗血淋頭,然而被罵的人卻逕自走到她麵前,佯裝吃驚地喊了一聲:「哎呀,這位小姐的手好像受傷了……」

朱蘊嬈慌忙將受傷的手往袖子裏縮,然而說時遲,那時快,齊雁錦已經伸出一隻手將她的手腕緊緊扣住,同時另一隻手摸出了腰間的藥盒,食指挑開盒蓋,將其中冰涼涼的藥膏抹在了朱蘊嬈的手心裏。

朱蘊嬈嚇了一跳,惡狠狠地瞪著齊雁錦叫了一聲:「這是什麼!」

齊雁錦沒有答話,隻是笑吟吟地凝視著她,慢條斯理道:「這位小姐發細眉濃,稟性要強,神急眼圓,為人急躁;山根不斷,必得貴夫而生子。奈何天生一個美人尖,所謂『金雞啄印堂』,必然早年離家、父母不親。目光如醉、嬌而無威,不是閨中賢媛。詩雲:早年父母恩緣淺,三五過後享清閑。腰似輕柳行如燕,命中定有桃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