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端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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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南風捲著一股梔子花香,讓微雨後的庭院溢滿了醉人的芳馨。朱蘊嬈趁夜返回毓鳳宮時,無視宮女們冷淡的臉色和白眼,滿麵潮紅地鑽進了自己寬大的床榻。
她抱著冰涼的絲綢枕衾,一連打了好幾個滾,卻還是沒法緩解渾身的燥熱。
啊啊啊……那個臭道士真該不得好死,故意把她撩撥得像著了火一樣,竟然就這樣歇手了!
朱蘊嬈捂著臉細細呻吟了一聲,雙腿忍不住緊緊併攏在一起,紛亂的腦海裏像點亮了一盞走馬燈,飛快地閃過一張張火辣的春宮圖。
在劇烈的心跳聲裏,她無法自製地重拾回憶——與臭道士躲在假山背後做的那些讓人臉紅的事,此刻每一點每一滴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她的身體……竟然真的在想念他進入自己時的那份充實,還有抽弄時就跟他本人一樣邪惡的節奏,時常不緊不慢,間或又突擊猛進,搞得她總是防不勝防,被他沒有窮盡的花招刺激得不停痙攣。
朱蘊嬈緊咬著嘴唇,心中痛恨著不爭氣的自己,眼底忍不住泛起一層委屈的淚花。
說到底,他給的不過是片刻的歡快,自己為什麼就這麼貪圖?竟然好像中邪一樣,滿腦子都圍著這點破事打轉。
再說這檔子事,換了誰還不都一樣?天下的男人多了去了,她幹嘛隻惦記著這個壞人,惦記得連夫君都快要來不及思念了!
朱蘊嬈一想到這裏,腦中就像引證似的,忽然想起了那天自己爬在樹上,隔著圍牆看到的那對偷/情男/女。
哎呀,怎麼早沒想到呢?自己可能真的冤枉了那個臭道士……
這一晚朱蘊嬈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亮才覺得心裏的煩熱消散了些,勉強合上眼皮朦朧入睡。
自從肚子裏多了這份心事,她十七年的人生頭一次變得複雜起來,再也不是奔著和夫君成親,然後一輩子生著娃、放著羊,或者悶在王府裏吃閑飯這一條線,單線的人生如今忽然分出了一條岔路,而那個臭道士正一臉笑意地站在岔路口,誘惑著自己分心走進去,卻又用身體擋住了背後的道路,讓她根本看不清前途。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這一次卻莫名其妙地膽怯起來。
往後的日子朱蘊嬈逼自己不去想齊雁錦,為了斬草除根,甚至勒令自己不準踏出毓鳳宮半步。住在王府內苑就是有這點好處——當你想避開一個人的時候,重重高牆就成了最安全的屏障,隻要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就決計不能在你眼前出現。
就在朱蘊嬈為此暗自慶幸的時候,她卻忘了自己的夫君也住在寅賓館裏,而她好些日子沒見著陳梅卿,心中竟也心平氣順,連一點害相思的閑情逸致都沒有。
盡管禁足的日子過得無比煩悶,時間卻仍在不經意間悄然而逝,轉眼便到了五月初五的端陽佳節。
這天楚王府中榴花如火、枇杷滿枝,闔府女眷都聚在一起過節。
楚王宗室人丁龐雜,此刻各支各房的命婦、小姐、侍女們都聚在一起,珠圍翠繞花團錦簇,一個更賽一個的珠光寶氣。
畢竟身為女子,一年到頭像這樣在大場麵裏拋頭露麵的日子,統共兩隻手也數得過來,何況大家都是天子親族、皇家血種,天生享誥命、食俸祿的人,誰又矮了誰一個頭去?這時候自然要拿出渾身解數,處心積慮地出一次風頭。
於是隻見那綾羅錦繡堆裏,金冠、珍珠、翠羽和各色紅、藍寶石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璀璨的流線,遠遠望去使人目眩神迷。偏偏就在這一派美不勝收的佳宴之上,竟有一人能夠與眾不同,生生美得拔出一個尖來。
頭戴著五毒帽的奶娃娃們隻要腳一沾地,都會不由自主地向那個美人身邊湊過去,可惜也都會在幾步開外,就被各自的奶娘們從地上拽起來,又是撣塵又是拍灰地抱著走遠,偶爾幾個老婆子還會遞個複雜的眼神,交頭接耳地發幾句議論:
「那個就是王爺剛認的女兒吧?聽說是從山西來的。」
「長得也太妖氣了些,隻怕不是個有福的人。」
「可不,近來楚王府裏鬧那麼多事,說不定就是她帶過來的穢氣。」
「你知道她娘是誰吧?當年我可見過,一個丫頭就把楚王迷得神魂顛倒的,若不是出身太低,差點就做上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