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陳梅卿立刻摀住朱蘊嬈的耳朵,急赤白臉地瞪著齊雁錦怒吼:「閉嘴,我妹妹是男人麼?當著她的麵你也敢口無遮攔!」

齊雁錦趁著陳梅卿摀住嬈嬈耳朵的機會,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冷冷道:「大舅子,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你心裏清楚。」

陳梅卿聞言一怔,一言不發地與他對視,雙手卻仍舊捂著妹妹的耳朵,牢牢不放。

「你一心把我想得齷齪,我在你眼裏就隻能越來越下流,可真相到底如何呢?我對嬈嬈的心,不會輸給你。」齊雁錦低聲說罷,這一次竟片刻不肯多留,拂袖轉身離去。

這時朱蘊嬈掙開陳梅卿的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齊雁錦頭也不回地離開,眼底不禁浮起一抹悵然:「夫君,你們剛剛都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隨他去吧……」陳梅卿按住妹妹的肩,低頭道,「昨晚辛苦你了。」

這天晚上,朱蘊嬈與陳梅卿照舊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二人之間隔著一隻冰涼的竹夫人,將一張大床分成楚河漢界。朱蘊嬈貪涼,張開四肢抱著透風的竹夫人,透過竹編的網眼偷窺著夫君沉思的側臉,忍不住問道:「夫君,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陳梅卿喉嚨裏咕噥了一下,這一刻稍有遲疑,一雙眼在昏暗中閃爍著,目光清亮,「棗花,你可知道那道士的身世?」

朱蘊嬈沒想到夫君會問起這件事,有些不安地抱緊了竹夫人,悄聲回答:「知道一點……夫君,他很可憐。」

「他可憐嗎?」陳梅卿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挪了挪頸下的瓷枕,「是他對你說的?」

「不是,」朱蘊嬈額頭抵著竹夫人,細嫩的皮膚被竹條兒勒出淺淺的紅痕,悶悶道,「是有一次在宴會上聽到的,似乎他原本家大業大,後來敗落了,連爹爹和哥哥都過世了。」

陳梅卿聽了她的話,喉結上下滾動著,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如果現在他告訴妹妹,那道士之所以家業敗落、父親亡故,完全是牆倒眾人推,其中甚至還有自己出的一份力,她會難過嗎?她那個簡單到隻會數羊的小腦袋,能擱得下如此複雜的事嗎?

朝堂上的那些爾虞我詐,實在太難對她解釋了。更何況現在,他有點害怕棗花會因為同情齊雁錦,而反過來憎惡自己……說到底男男女女之間,不就是這回事嗎?十幾年的兄妹情分,不一定比得過那幾晚的露水姻緣,世間唯獨感情一事,最難勸人懸崖勒馬,這件事上自己又不是沒有吃過虧。

於是陳梅卿暗自決定,對妹妹緘口不言。

男人間的事,就應該由男人們去解決,那道士如果有心將棗花捲進風波,屆時就休怪他無情了。

「睡吧。」他吩咐了一聲,合上眼。

一旁的朱蘊嬈鬆了一口氣,也趕緊閉上眼睛,希望自己快快入睡。

哪知片刻之後,一片靜謐的寢宮外忽然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聲音淒楚哀怨,聽得人毛骨悚然。

「夫君……」朱蘊嬈霍然睜開雙眼,不寒而慄地問,「你聽到哭聲了嗎?是不是有鬼?」

「傻瓜,你都說了是哭聲,怎知就是鬼了?」陳梅卿也覺得納悶,隻好翻身坐起,披衣下床,「我出去看看,若是宮女在哭,也太不合規矩了。」

被他這麼一說,朱蘊嬈的膽子也壯了些,於是她幹脆跟在陳梅卿身後下床,也打算出宮看個究竟。

宮外果然是一名宮女在哭,此刻正被和她對食的小內監壓著嗓子訓斥道:「號喪也不看看地方,你也想跟著你娘一道死嗎?」

這時走到殿外的陳梅卿低低咳嗽了一聲,那一對假鳳虛凰的小夫妻頓時被嚇得不敢出聲,一個止了哭,一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夫人恕罪,儀賓恕罪……」

「行了,你們兩個都起來,」陳梅卿狐疑地掃了二人一眼,問道,「這大半夜哭得那麼□人,是為了什麼事?」

那宮女此刻又驚又懼,喉嚨不停抽噎著,口不能言。在她身旁的小內監便低下頭,指著那宮女代為答話:「回儀賓的話,這賤婢的娘曾是王爺的乳母,今天一早被巡撫衙門裏的人帶走,到現在還不知生死。她因為擔心娘親,所以這時候忍不住哭起來,不想驚動了夫人和儀賓,實在罪該萬死。」

陳梅卿聽了小內監的話,微微吃了一驚,不由問道:「你可知巡撫衙門帶走王爺的乳母,是為了什麼事?」

「回儀賓的話,似乎是今上下旨,要徹查王爺的生世。」

陳梅卿聞言心中一沉,不無憂慮地暗想:該來的風雨,到底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