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跪在堂下的皦生光嚇得渾身一顫,趕緊替自己辯白:「大人明察,學生所言句句屬實。那孕婦當然不會自願去做,所以我讓同謀提前騙她喝了墮胎藥,之後再領她上街,算準了時機將她往馬車上推的……」

原本端坐的人這時霍然站起身,皦生光看不清他的臉色,卻能看到那陷於黑暗中的身影正在簌簌發抖,好半天才聽見他問:「你的同謀一共有幾個人,都是什麼身份?」

「隻有一人,就是粉子胡同秀春樓的馬虔婆。」皦生光嘶啞著嗓子回答,「十月我因事離京,在回北京的路上,在一間客棧偶遇那孕婦,見她容貌絕色又是孤身一人,便動了算計她的心。恰好那天我曾在路上碰見了正在投店的馬虔婆,與她聊了幾句,得知她要往揚州採買姑娘,於是當晚我便找到她,與她合謀賺這婦人到手,事成之後她會給我三百兩銀子。」

齊雁錦咬著牙聽他供述,氣得渾身發冷:「那麼後來,你們為什麼又改了主意?是不是因為知道她懷了孕?」

「也不是,青樓裏對付懷胎的辦法多了,哪怕最後生下來,那孩子也是有用處的。」皦生光不敢隱瞞,氣喘籲籲地解釋,「我們之所以改了主意,是因為那孕婦手裏的路引出自巡撫衙門,怕她和官府的人有牽扯。以她的姿色,做粉頭必然會成為花魁,將來遲早要接觸到權貴,倘若她挾恨報復,我們反受其害。偏偏她又有身孕,沒法賣給富家做妾,我才臨時有了這個主意。」

於是這一刻,血淋淋的真相曝於眼前,堂上的齊雁錦終於從暗處緩緩走出來,麵若冰霜地現身於燈火之下,冷酷、威嚴,渾身挾著一股淩厲的殺氣。

他改換了裝扮,身上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手持一根鐵棍,一步一步走向皦生光,金屬的棍子摩擦著地麵,拖出一道刺耳的噪音:「很好,現在是最後一個問題,當時你推她,用的是哪隻手?」

皦生光怔怔地望著齊雁錦,沒有開口回答,右手卻下意識地抬了一抬。這時迎麵忽然刮來一道冷風,緊跟著左耳邊傳來一陣劇痛,他不受控製地倒在地上,驚恐地看著齊雁錦伸腳踩住了自己的右手。

「大人,大人……」皦生光目光呆滯地囁嚅,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齊雁錦手裏的鐵棍便帶著一股邪風揮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他右手臂正中的關節上。

隻聽喀嚓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入皦生光耳中,而他手臂上的肌肉因為脫離了骨骼的支撐,竟然自發地向肩頭收縮,整條手臂比從前活活短了有四、五寸。

一陣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慘痛,讓皦生光意識到自己的手臂已經被人廢掉,他躺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冷汗瞬間如雨,浸透了他的囚衣。

這種斷人手骨的方法,最快速也最有效,齊雁錦完全是第一次嚐試。他沒料到人的骨頭會那麼硬,竟然震得鐵棍嗡嗡作響,幾乎將他的虎口撕裂。於是他喘了一口氣,用鐵棍指著皦生光亂揮的左手,啞著嗓子警告他:「你再叫疼,我就打斷你的左臂。」

皦生光頓時倒抽一口氣,硬生生地將慘叫封在了喉嚨裏,隻是驚恐地瞪著齊雁錦,渾身戰慄。

「聽著,你若再敢對我撒謊,我就照著這樣,一次斷你一根骨頭,」齊雁錦氣喘籲籲地盯著他,低聲道,「十一月月初,你為了敲詐內閣大學士朱賡,撰寫了一篇《續憂危竑議》,印出來丟在他的府邸門前,從而一手策劃了妖書案,可有此事?」

皦生光張著嘴巴卻叫不出聲,隻能拚命地搖頭,這時齊雁錦卻將手裏的鐵棍高高舉了起來。

皦生光被嚇得魂飛魄散,無論怎麼搖頭也不能阻止齊雁錦,直到最後一刻才像意識到了什麼,萬念俱灰地點了點頭。

這時齊雁錦終於停住手,滿意地看著仰躺在地上的皦生光,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很好,記住你現在招認的所有罪狀,今後若有改口或者抵賴,我會再來找你算賬。」

他信誓旦旦地放話威脅,令皦生光渾身一激靈,空洞的眸子裏再度盈滿恐懼。

然而齊雁錦已懶得再看他一眼,隻是噹啷一聲丟掉了手裏的鐵棍,轉身緩緩地走出了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