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裂:“把麵巾摘下來。”

男人連忙扯下麵巾,露出一把絡腮胡子,陪笑道:“大人,我真不是……”

話音卻突然止住,因為他看見赤烏使伸出手,冷得像冰塊一樣的手指落在他的臉頰上。那真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過,令人毛骨悚然,絡腮胡一時間神思都恍惚了,幾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哪兒犯了什麽事。

突然,他的下骸猛地一痛——

蕭裂瞧了瞧手上拔下來的胡須,須根處還沾著血,他兩指一撚,感受了一下那毛發的觸感,確定是人須。剛才用手擦過這個男人的皮膚時,他那黝黑的色澤並未被試去,且仍然均勻,應當是本身膚色,而不是用了什麽易容的藥汁。

他冷冷道:“滾吧。”

“是,是。”絡腮胡子連忙躬身應是,直到走出老遠,才發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明明隻是和赤烏使相對了一小會兒,他卻有種撿回了條命的感覺。

顧憑發現,那個赤烏使對男子,無論老少胖瘦,都查驗得極其細致,對於明顯性別與年齡都不對的婦孺才會略鬆一些。但即使是這樣,查驗的速度也說不上快,已經三炷香過去,排在甲板上的隊伍還是長得看不見尾。

赤烏衛的副使有些心焦,低聲對赤烏使道:“大人,這商船能容百人有餘。我們查驗如此嚴苛,那要犯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兒,年微力薄,未經大事,見此陣仗,恐怕根本就不敢出來,要麽就藏匿在船艙某處,要麽或許趁我們前方查驗,他趁機跳進水裏逃了。”

還有一點他不敢說,就是鄭氏此時也正在等他們消息。以赤烏使這個速度,恐怕不知何時才能將這些人查驗完畢,捉出要犯。赤烏使不在意,他卻不敢真讓那些人久等。

蕭裂扯了扯嘴角:“你想說什麽?”

副使道:“不如卑職先替大人篩過一道,將那些一看就與要犯相去甚遠的,譬如身長還不足五尺的小兒,先給打發了,也好令大人專注於前。”

他自覺自己說得在理,但是一對上蕭裂的目光,卻一下僵住了。

那個眼神,仿佛帶著說不出的嘲弄,就好像……就好像他心下的盤算,全被這個人看透了!

副使慌忙低下頭,顫聲道:“卑職——”

卻聽見赤烏使嗤了一聲:“準了。”

準了?

副使忍住想要抹額汗的衝動,立刻著人安排起來,令隊伍分為兩列,婦孺從他麵前過,其餘人則繼續從赤烏使麵前通過。

這下,速度確實比方才快上不少。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走到了副使麵前。

她的衣衫寬大,身體的線條似遮似掩,唯有那腰肢纖細極了。副使看了兩眼,又看向她的臉。少女似是有些驚惶羞澀,臉低低垂著,隻一雙微微斜行的眼睛,極快地向他瞥了一眼,複又垂下,那眸光清透中帶著一絲魅異,宛如月色乍然碎開的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