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重語氣道:“殿下,真的,你太過分了!”這句話,配上他這副啞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聲音,特別具有說服力。
陳晏依舊沒有說話,隻是那眉間的冷厲之色,不知不覺淡去了不少。
許久,他伸手輕輕抬起顧憑的下巴,道:“怕了?”
這聲音,竟是無比的溫柔。溫柔得幾乎像是帶著一點無奈的歎息。
顧憑眨了眨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就像出了會兒神,然後輕輕地閉上眼。
下一瞬,陳晏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手指一下下地撫過他的脊背,就像在安撫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溫熱的體息和心髒微微的震動隔著布料穿過來。直到這一刻,顧憑終於有了一種完全放鬆下來的感覺。
這一次,陳晏是放過他了。
陳晏低聲道:“顧憑,原本孤想給你的教訓不止這個。”
不是這個。不止是這個。放在別人身上,這樣膽大包天的忤逆,便是棄之,殺之,也夠了。
感受到懷中的身子微微僵硬之後,陳晏還是歎了一口氣,俯下身,輾轉地吻上顧憑的唇角,他吻得很溫柔,連吐息都輕柔得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將他弄碎,他低低道:“阿憑,不要讓我後悔。”
這一次,因為心軟了,因為終究不忍真的下手傷了他,所以就這麽輕輕放過——
不要讓他後悔。
顧憑沒有說話。他知道,陳晏昨晚對他說的話不是玩笑,那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威脅。他是真的會這麽做的。如果有哪一天,他真的犯了他的忌諱,做出他不能容忍的事情,他會毫不猶豫地折去他的羽翼,廢了他的筋骨,就像之前警告過他的那樣,令他這個人在世人眼中從此消失。
吻著吻著,顧憑感到他的氣息又深了。他睜大眼:“殿下,不行——我會疼!”他緊緊地攥著陳晏的手臂,嘶了口氣,“真的,我現在腰就好疼。”
陳晏頓了頓,伸手按上他的腰:“這裏?”看到顧憑點頭,他緩緩揉按起來。
別說,他的掌力較之常人強勁不少,這樣揉按幾下,那股酸麻就漸漸退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親衛在外麵通報,說甘勉有事求見。
陳晏起身,繞過屏風走了出去。
他和甘勉的話,影影綽綽地傳進來,顧憑懶洋洋地躺在榻上,也能聽見。
甘勉道:“殿下,鄭暘的東洲軍大約快要到了。他們是打算取道穎安,進駐怒陽。”
穎安三鎮,除了有東南最大的糧倉,官家的府衙也建在此地。但除此之外,怒陽的勢力也不弱。光是它佔據的土地,就比穎安三鎮中的任何一鎮單拎出來要廣。又因為地勢之故,那裏退可守,進則可以閃電般扼住南疆的喉嚨,於兵家也是一處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