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頭領猛地向崖邊撲過去。但此刻烏燈黑火,下麵漆黑一片,隻能聽到那如怒的浪濤滾滾拍岸,仔細一聽,似乎真有一聲聲細碎的聲響,分不出是人的呼號還是猿嘯哀鳴,淒異地夾在江流中。
更多的人,一聽到那南疆的方話,下意識就沒有懷疑,隻當這是在報信,懵了一瞬後,就跟著那聲音一起高喊:“顧憑掉下懸崖了!顧憑掉下懸崖了!”
喊聲陣陣,在山崖間來回激蕩!
顧憑依舊靠在巨石後麵,一動不動。
……他有點累。
事實上,在他知道陳晏將要與海郡蕭氏議親的時候,他就在想,該如何讓自己在陳晏麵前順理成章地死去。甚至在更早之前,他其實隱隱約約就有點感覺,他和陳晏之間,恐怕是很難善始善終的。在他剛被陳晏從秦王府後院放出來的時候,他還想過,陳晏或許有朝一日會對他失去興趣,但是,在陳晏強硬地要他加入暗部的時候,這個想法就淡了。
那天晚上,他問陳晏,他們兩人會不會斷了。
陳晏回答不會。
那一刻他就確定了,哪怕陳晏有了妻室,哪怕他以後還會有妾室,他也不會對他放手。
是啊,他並不需要放手。這天下那麽多的權貴,不是都一邊妻妾成群,一邊又養著外寵嗎。
但是他不能允許。
不能允許,就隻能讓自己一死了之。
而陳晏率兵深入南疆腹地,奇襲沉台的時候,在鄭暘率東洲軍半路策應的時候,在龍風鎮不知不覺間成為一座孤鎮的時候,就是他最好的機會。
在南疆,他還可以讓自己消失。但如果到了鳳都,在那些陳晏的力量極為強勢的地方,他就算想要逃,恐怕有再多的手段也施行不了。
人啊,怎麽能讓自己落到逃無可逃,選無可選的境地裏,再去後悔?
所以,哪怕陳晏與海郡蕭氏的議親如今隻是傳出來了一個消息,他也毫不猶豫地這麽做了。
依稀間,顧憑感覺到地麵起了微微的震動,那是無數馬蹄急速踏來的動靜。
他微微笑了笑,想,是穎安的援軍到了。
……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南疆一平,他也算問心無愧了。
*
沉台軍帳中。
趙長起厲聲道:“你說什麽?!”
前來報信的人望著他鐵青的臉色,猛地將頭抵住地,顫聲道:“昨夜,南疆王的刑天兵奇襲龍風鎮,怒陽和穎安都派了援軍去救,但……但是,顧司丞在亂軍之中,墜下懸崖,如今……”
他說不下去了,這帳中的氣氛太可怕,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無聲息的空氣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