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陳晏的令下,漳崖沿岸,一隊隊軍士緊鑼密鼓地搜尋著。

甘勉花了小半日的功夫,才在南疆山民的帶領下走到了漳崖崖底。這一路的崎嶇難以形容,他帶下來的人都平素身手很不錯的,但即便這樣,還是走得深一腳淺一腳的。

這樣艱難地搜尋了一路,依舊一無所獲。

幾個人從水裏探出頭,濕淋淋地遊上了岸。

甘勉:“有發現嗎?”

那幾個人搖了搖頭,一個人說道:“將軍,此地峽窄江陡,光是剛才我們搜尋的那一小段,旋渦就有十個不止,再加上近日連著幾場暴雨,水勢太急,我等不敢深入,隻能暫且退下來。”

又道:“將軍,我從小便是在險江邊長大的,這等凶悍的江水,就算是熟識水性的人,做好了準備下水,也難保不會出事,更不必說顧司丞並不會遊水,還是從高處墜下……依我之見,斷無生還的可能,屍……恐怕也早已衝走了。”

甘勉抬頭向上看,四壁嶙峋,森然直指蒼天。天空上陰雲陣陣,顯然又是醞釀著一場風暴。

他低聲道:“這句話,不要再說第二次。否則我保不住你們的性命。”

他說完,忽然見眾人都向一個方向跪了下來。

甘勉轉過頭,眼睛猛地瞪大了。

江灘上,是如死一片的寂靜。分明是狂風尖嘯,濁浪怒號,分明那飛沙走石撞在人身和崖壁上,如鞭炮般劈啪作響,但所有人靜靜地望著那個走來的身影,那一瞬,都感到了如死一般的寂靜。

甘勉的聲音顫了顫:“殿下,您怎麽來了?”

陳晏的臉色有些蒼白,這樣的蒼白,讓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越發深得如同暗不透光。

他輕聲問:“找到他了嗎?”

“……沒有。”

隨他這句話落下,如注的暴雨夾雜著黃豆大小的冰雹,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

甘勉立刻要護住陳晏往崖下避雨,但是陳晏一眼都沒有看他。

他的目光從峭壁上一寸一寸地掃過去,哪怕冷冰冰的暴雨幾下就將他渾身都打得濕透,哪怕冰雹幾次從他的鬢角擦過去,他就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筆直地站立著,嘴唇抿成一線,帶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執意,死死的,一絲不落的盯著,尋找著。

甘勉重重一捏拳,知道沒法勸他了,厲聲道:“鬥笠呢,油衣呢?”

他接過不知是誰遞來的雨具,迎著風暴往陳晏身上披。

雨太大了,眼睛被打得睜不開,甘勉心知這樣下去會出事:“殿下,我們來找,您先回去——”

陳晏充耳不聞,他像是聽不見了,也不想聽見了,蒼白的臉上,無數水珠滑下又滾落:“山壁間有沒有樹枝,有沒有什麽東西能擋住他,有沒有能容身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