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憑一直沒有說話。
陳晏就那樣盯著他,過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聲:“你害怕了?”
“不要怕。”他竟然好像認真地在安慰他,“我下不了手的。”
顧憑抿了抿唇,伸出另一隻沒有被陳晏攥住的手,輕輕覆在他的眼上。
他低聲道:“殿下,休息一會兒吧。”
……
顧憑原本想著,在陳晏睡去之後,他就起身回去自己的院子,但陳晏扣住他的手指實在太緊,他這邊微微一動,陳晏就有反應。試了幾次之後,顧憑就放棄了。
他在榻上尋了一個空蕩處,也閉上眼休憩起來。
醒來的時候,顧憑微微怔了一下。
他本以為這一覺睡了很久,但眼前隻見明月當空,繁星光暈淡淡,聽那更漏聲,竟然才過了一個時辰不到。
他眨了眨眼,直起身,就正對上了陳晏的眼睛。
陳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正垂著眸,淡淡地注視著他。
這一對視,顧憑就發現,他眼底那迷蒙的光已經散了。
……陳晏的酒醒了。
說實話,他還沒有準備好在陳晏清醒的時候麵對他。顧憑頓了頓,身子下意識地有些僵硬。
這些反應,都被陳晏盡收眼底。
陳晏輕輕一扯唇角,臉上的神色卻還是淡淡的。他伸出手,將顧憑睡得有些散亂的發絲理了理,道:“你這次死遁,是為什麽?”
他的聲音很平靜,不是那種令人渾身發冷的平靜,而是真的就像隻是在問一個問題。甚至有一種心平氣和的味道。
顧憑張了張口。
陳晏道:“是因為海郡蕭氏嗎?”
他直接地道:“我已經令人將他們擋了回去,不會有什麽聯婚。”
他說罷,對上顧憑的雙眼,慢慢地勾了勾唇:“……果然,阿憑的臉上不見喜色。”
顧憑輕聲道:“殿下。沒有他們,也會是別人。”
他說得很輕描淡寫,但是輕描淡寫中,又有一種對這句話,這件事從來沒有懷疑過的篤定。
夜光下,陳晏的眼睛仿佛格外幽明,他笑了笑:“是嗎。我的私事,阿憑倒是比我還要確定了。”
這話有幾分譏嘲。
他伸出手,將顧憑攏進懷裏,慢慢地道:“這不是實話。想要騙過我,那謊要撒得認真一點。”
說著,他嗤笑了一聲,低下頭,在顧憑的唇角輕輕咬了一下。
“阿憑,海郡蕭氏這一出,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我猜,阿憑應當是從一開始,就懷著等到哪天我跟人議親了,就會將你給清出去的心思;等著等著,就發現不對啊,我對阿憑似乎沒有放手之意,似乎就算我議了親,有了妻室,還是要同你保持著這樣的牽扯。從那時起,阿憑應當就開始琢磨著死遁了。剛好在這個時候,傳來了我要與海郡蕭氏議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