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他提起陳晏的名字,顧憑的心跳了一下。

他很明白,青君既然花了這麽大的代價將他劫過來,那無論是殺,還是不殺,一定是要物盡其用的。就在他想到青君打算誘降他的時候,他同時也想到了,青君很有可能用他設下陷阱,或者以他為籌碼逼陳晏做出什麽。

這個猜測,在聽到青君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被驗證了。

顧憑淡道:“跟效忠沒有關係。隻是我這個人,雖然不擅長跟人做生意,但也知道與虎謀皮,難免會有屍骨無存之險。既然早晚終有一死,我為什麽不選擇幹幹淨淨地離開?”

青君一哂:“還想替他掩著,怕我利用你迫他就範?自從你漳崖失蹤之後,他打著找我的旗號,將南疆幾乎翻了個徹底。這些動作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

顧憑想著要不要再說幾句,攪一下渾水。但是,想到青君這種一貫倨傲的人,在他確定了一件事之後,是絕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兩句話而動搖的,解釋得越多,越是會令他覺得欲蓋彌彰。

他簡單道:“青君高看我了。”

青君眼底的笑容深了深,忽然問道:“你覺得,陳晏會花多久找到這裏?”

他用手指叩擊著案幾,悠悠道,“我猜,不會超過三天。”

“顧憑,我與你,其實是很像的。我們這樣的人,都喜歡把自己的命運攥在自己手裏,而不是交到別人手上。”他淡淡地道,“所以,我可以再給你三天的時間,這三天裏,你可以想一想要不要接受我的條件。至於秘蠱,如果你不想服,可以換成一種毒藥,服下後,每隔三個月我會讓人給你寄一份解藥。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最後一縷夕光落在他的側臉,把他的溫柔照透了,像是透出了一種極致的冷漠:“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因為三日之後,你是生是死,那就不能由你自己說了算了。”

說罷,他起身徑直離開。

*

陳晏靜靜地坐在屋子裏。

顧憑失蹤,已經七日了。

當時一收到的息,他就立刻趕了回來,然後沒有費太多功夫就確認了,劫走顧憑的人是青君。

有好幾次,他的人幾乎就要追上青君的暗衛,但那些人顯然都是領了死命令的,拚著性命,不惜將青君在水路和旱路的多條控製的路線全都暴露出來,也要把顧憑送走。他們的身手,絕對能算是頂尖,在青君身邊,這樣的人最多不過百十。但他們為了將顧憑劫走,竟然能舍掉足足四十七條性命。

青君付出的代價越大,就說明顧憑如今的處境越危險。

他不能不去想,顧憑現在,怎麽樣了?

他一直知道,顧憑骨子裏其實是很驕傲的,驕傲到不屑於去與人虛與委蛇,他還知道,顧憑臨大節時,其實赴死對他來說亦不過如此。那一瞬間,他幾乎分不清心頭這幾乎滅頂的恐慌,到底是因為害怕青君會怎麽對待他,還是害怕顧憑會做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