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想著,這一來一去,隻怕要花十數天的功夫,不想隻過了五日,孟三娘便到了。
汀蘭園開宴那日,一輛馬車徐徐駛出客棧。
馬車駛過池陵鬧市的街道,顧憑聽著外麵熱鬧的聲響,半眯著眼靠在車廂上。
他身後是作侍女打扮的孟三娘。
顧憑:“王顯明應當已經調查到我的身份隻是一個茶商,這場宴會,就是他準備動手了。”
為了讓王顯明,還有這個莊園的主人,池陵一帶的地頭蛇餘家能毫無顧忌地對他下手,他還貼心的連護衛也沒帶幾個。
孟三娘道:“我明白。”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
今日來參加宴會的客人很多,汀蘭園門口車如流水。
也是,如果人不夠多的話,那麽讓顧憑從宴會上失蹤就挺顯眼了;但是人這麽多,有個把人悄無聲息地不見了,那基本上是很難被發覺的。
顧憑一下車,就有一個人迎了上來。
這人身材精瘦,麵孔黝黑,對上他時,雙眼精光閃動:“這位便是顧安郎君吧,快請,快請。我家大郎仰慕郎君風采,特地讓我於此處候著。”
他一路說笑著,一路將顧憑引進園內。
走著走著,顧憑發現,他們離宴會中那些客人聚集談笑的地方越來越遠了。似乎是有意無意地,這仆從並不想讓他與宴會上的其他人有什麽交集。
那仆從像是也察覺到了,解釋道:“我家大郎不喜熱鬧,就待在自己的院子裏。郎君勿怪。”
其實,這個餘大郎的院子離得並不太遠。剛好是既不會令宴會上的人能注意到此處的動靜,又不至於真離得太遠,太過僻靜,而使得顧憑這樣第一次來的人起了疑心。
顧憑輕輕一笑:“不會。我也並不是個喜愛熱鬧的。”
他這一笑,令那個仆人怔了怔,心想:這樣的容色,怪不得那個王大人怎麽也要把他給弄到手裏了。
他朝一樹垂柳下指了指:“顧家郎君,那位便是我家大郎。”
顧憑看了過去。
那餘家大郎生得白淨清瘦,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都透著幾分文弱。這種讀書人模樣,又清秀,身子骨又不太硬朗的青年。從來都是最不會引起人的戒備的。
但顧憑一眼就注意到,他雖然在笑,但那雙眼太黑,太冷,沉得沒有一絲亮光。
這是毒蛇昂著脖子,注視著獵物的眼神!
見他過來,餘大郎溫聲讚道:“兄台當真是骨清神秀,風度罕有人及。”
顧憑微微一笑,和他隨意聊了起來。
說真的,這餘大郎雖然生得一副文弱秀才的樣子,但是談話間卻顯得頗有見識。顧憑假扮的身份是個茶商,他就有意提起江淮茶莊,和近十幾年才興起的湘州一帶的茶業。如果真是一個剛從外地過來,在池陵全無倚靠,又有意在此地打開產業的客商,那多半是會把這個餘大郎當成貴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