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拓邪麵前,執起酒壺,將他麵前的酒盅滿上了。一邊倒著酒,他一邊輕柔地說道:“拓邪王子笑得口渴了吧,小人奉命來給王子斟酒,請王子潤一潤喉。”

眾目睽睽下,在北狄的使臣氣得紛紛喝叫出聲時,拓邪盯著那個酒盅,慢慢地笑了笑。

他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口對向顧憑。令他可以看見那空蕩蕩的杯底。

盯著顧憑,他那雙碧透的眸子裏,緩緩露出一抹宛如野獸捕食之前,很輕,又透著森然的笑意。

顧憑平靜地跟他對視了一眼。

這個人,凶狠狡詐倒還是其次,主要是他還能拉得下臉。像這樣的性格,雖然為人所不齒,但在很多時候,他們往往比一般人都容易成事。

……不好對付啊。

沒過多久,幾十個赤烏衛齊刷刷地走了進來,肅然分列在兩邊。

眾人一見他們,就知是皇帝到了。

在群臣的見禮聲中,北狄的使團也站了起來,微微低頭,拳抵在胸前,以他們部落的姿勢向皇帝行禮。

剛才場中的風波,肯定早有人稟報給了皇帝,但是皇帝臉上沒有一絲異樣,那笑容還是他一貫的溫和,無論是看向北狄的使團,還是看向座下群臣,都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隨著皇帝落座,大宴正式開始。

樂奏舞起,一盤盤菜肴被魚貫而行的宮人端了上來。

一片恭賀祝酒中,皇帝笑著同眾人說了幾句話,又簡單動了幾筷,就起身離席了。

他離席,其他人卻是不能跟著退的。

這種宴會,顧憑真談不上喜歡,就在他一邊飲著酒,一邊漫無邊際都想著還要多久才能離場時,突然,他聽見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好生無趣啊!”

說話的是拓邪。

如果是自言自語,他的聲音未免太大了。

對上不少人怒目而視的眼,拓邪攤開手,挺無邪地道:“在我們部落,酒酣耳熱後,勇士們都會鬥上兩場。到最後,不是醉得起不來,就是被人打得起不來。那才真叫熱鬧。”他向後一靠,目光朝身後的北狄使團掃了一眼,笑道,“我們北狄的勇士們都喝得身子熱了,想要散散酒勁。諸君,我們比劃兩場如何?”

他竟是直接在宴上挑戰了!

不少大臣的臉色都沉了下來,有人冷冷道:“王子若想比,明日進了圍場,某自會奉陪!”

拓邪瞟了他一眼,輕輕一嗤:“獵那些飛禽走獸,我們部落裏八歲小兒都能做,有什麽意思?”

在很多人因這話裏的輕蔑而怒形於色時,有些對拓邪這個人頗為了解的盛朝臣子,眼中卻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憂色。他們知道,拓邪這話雖然是挑釁,卻也不是假話。比如拓邪他自己,就曾將天上的兩隻雄鷹給一箭穿成一串射下來,而那個時候,他才不過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