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孛兒會意,料想他是要安撫一下夫人,賊笑著接了弓,朝左右招手。眾人一起無聲退遠,回道上等候。
穆長洲一手自腰間解下橫刀,走向舜音。
舜音剛走出幾步去撿了掉落的帷帽,手指理著垂紗,心裏理著頭緒。
穆長洲特地放輕了腳步,走至她左後方,發現她毫無察覺,回想先前種種,以及她方才的異常,手中橫刀抬起來,靠近她左耳邊,拇指摁著刀柄,忽然一抵。
一聲鏗然輕響近在耳邊,但舜音毫無動靜。
穆長洲看她兩眼,手又移到她右耳邊,拇指一抵。
“鏗”一聲,舜音立即轉頭,對上他視線。她愣一下:“你做什麼?”
穆長洲收手:“原來如此。”
舜音看一眼他手,意識到了什麼,低低問:“怎麼?”
穆長洲眼睛盯著她:“你的左耳已失聰了。”
第八章
胡孛兒與張君奉在道上枯等許久,總算看見軍司與夫人一同過來了。
穆長洲騎馬在前,手中持刀;舜音打馬在後,抓著帷帽。二人離了很長一段,乍一看還以為是起了什麼齟齬。
隊伍還在等待前行。穆長洲回到道上,勒馬下令:“弓衛不必跟隨了,夫人受驚,好生送回府上休息。”
一行弓衛立即稱是。
舜音坐在馬上,臉色如常,心裏卻已翻江倒海,看一眼穆長洲的身影,暗自捏緊韁繩。
剛才那句她已失聰的話說完,他便轉身返回,其餘什麼都沒說,現在開口就要送她回府,什麼意思?
“請夫人先行。”一名弓衛來催。
舜音又看一眼穆長洲,他已打馬去了隊伍最前,看不出在想什麼。她抿住唇,隻好一扯馬韁,回身沿原路返回。
眼見她走遠,胡孛兒滿腹的好奇就按捺不住了,立即打馬湊去穆長洲跟前:“軍司方才如何安撫的?我看夫人遇到探子都沒現在這樣!”
張君奉跟上來道:“我倒見她神色未變,就是總看軍司。”
穆長洲手中橫刀又掛上腰間,扯馬往前,語氣如常:“無事。”
舜音被送回時已是午後。
大約是穆長洲命令的緣故,一行弓衛路上防衛得密不透風,直到將她送入府門才離去。
她走在廊下,心裏仍不斷想著剛才的事,人回來了,思緒還留在那片說話的荒野殘垣處……
“夫人。”勝雨忽然出現在眼前,離得隻有一步。
舜音抬頭站定,才發現自己手中抓得帷帽太緊,手指都有些疼了,稍稍鬆了些力道,問她:“怎麼了?”
她除了臉色白淡些,並無異常,勝雨隻當她是如常歸來,低頭稟報說:“涼州刺史來訪,是特地來見夫人的。”說完近前細說了一下。
還好,是靠近的右側。
未等說完,已有人快步自廳中走出,直奔廊下而來。舜音看過去,是個四十多歲的文士,穿緋色官袍,須短麵瘦,精神振振。
來人快步至跟前後,上下打量她兩眼,驚喜道:“本聽說夫人外出了,還以為今日等不到了,不想夫人竟返回了,總算得見,實在欣喜。”
剛才聽勝雨說,這位是涼州刺史陸迢。舜音沒想到一州刺史會親自來府上見她,稍行一禮:“陸刺史為何要來見我?”
陸迢竟還了一禮,笑道:“夫人自長安來,我也一樣,是長安外派之官,多年沒有長安來客了,怎能不來見呢?”°思°兔°在°線°閱°讀°
舜音抬手請他入廳去說話,一邊問:“刺史怎會這麼說,長安往來涼州的不是很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