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2 / 3)

一把野心的火在涼州燒了這麼久,終於漸熄。

夜晚,穆長洲帶著幾個人去了荒郊野外的墳地,掘出隨意又潦草的墳塋。

聖人下旨要厚葬郡公府,那群人卻敷衍了事,借口戰亂未平不讓中原官員察視,隻隨便葬在了這裏。

穆長洲悄然遷了墳,竟然一絲憤怒也沒有。

第二日,由他牽頭,開始清洗河西。

爭鬥中戰敗的、被俘的,一個個叛將、副都督、都督、涼州舊官,一個個被推來眼前,一刀刀斬殺、梟首。

憤怒無用,隻有送他們歸西最有用。

清洗場外,兵馬之中,似閃過了令狐拓的身影。

穆長洲看過去,令狐拓站在一群兵卒後,掃過一地的鮮血,朝他看了幾眼,眼神不屑。

張君奉跟在他身後,小聲說:“令狐家也隻剩他了,何不一並拉攏?”

穆長洲微微眯眼:“他與我不熟,不會輕易信我,且為人太過剛正,過剛則折。今後不必理他,我要留他做一枚棋子。”

張君奉道:“可他似已對你不滿了。”

“那就不滿,越不滿越好。”

以他令狐家的出身,在這仇人遍地的涼州,越對自己不滿,才越有活下去的可能。

至少他當時及時搬來了中原官員,也算救了自己一回,必要時,自己也會留他一命。

“你打算如何用他?”張君奉問。

穆長洲沒說,隻遠遠掃去一眼,口氣淡漠:“他是最像郡公的人,也是最像我大哥的人……”

又過大半年,中原來了任命,由好幾州都督聯名上奏推舉,朝中終於任命梁通符為新任總管,誥封劉氏為郡夫人。

幾乎同時,兩麵敵兵完全退了,連小股騷擾也沒了。

穆長洲覺出什麼,那場變故裏,也許仇敵人不止在內,還在外……

總管府開始大肆擴建,極盡奢華。

他被第一時間單獨召入府去見。

劉氏拿著一塊絹布,笑得意味不明:“這可是好不容易才從涼州官署弄到的,你輔佐總管有大功,可不能流落出去,郡公府的事往後也不必再提,這就留在總管府好了。”

是他的罪狀。穆長洲垂首:“是。”

不過是要留下他的把柄,他並不意外。不這樣,他們如何敢放心給他權勢?

果然,隔日議政廳裏,眾人正式參拜新總管時,他已被安排站在最前。

“今後在總管下設涼州行軍司馬,輔佐總管府,總領涼州軍政,為示敬重,要用古稱,皆稱軍司。”梁通符在上首誌得意滿地宣布。

穆長洲出列拜謝,看見旁邊幾個都督駭然發白的臉。

幾個靠認慫和主動推舉活下來的都督——於式雄、安欽貴,還有河廓二州的兩個都督,他幾乎忘了名字。

沒事,穆長洲記得他們的臉,當初被拖走送入大獄前,他仔細記下的臉裏有他們,刻骨銘心。

即便他們被總管府刻意安排,分布在了離涼州最近的幾個州裏,仿若故意留了幾根毒刺,隨時都能置他於死地一般,他也毫不在意。

遲早要一根根拔去,且不能讓他們死得太容易……

仍不斷有餘孽被他揪出,又被安插罪名除去。

總管府得位不正,始終帶有疑心,隻要說成心懷異心,就能輕易鏟除。

時日推移,他已不知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隻知道除了涼州,連其餘各州的官員也都快在他手中換了個遍。

總管府卻愈發重用他,甚至特地為他興建了一座軍司府,可謂榮寵至極。

涼州街頭的行人又多了起來,似乎過往都被淡忘了,隻是看他的人眼裏多了懼色敬畏,再無當初欣賞進士風采的豔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