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奉和胡孛兒一左一右跟隨在後,一個已是張佐史,一個是胡番頭。
他們對他的稱呼也全變成了軍司,仿佛徹底與過去劃清了界限。
清剿絲路上的沙陀匪類,收在私下養寇自重;
殺了一個又一個河西舊部,暗中侵吞他們的兵馬;
提拔下層武官,安插進軍營,牢牢把控;
結交豪族,左右逢迎……
總管府不想被中原官員指手畫腳,他便將新到任的涼州刺史陸迢職權架空;◎◎
再將全部中原官員都抓去,捏造罪名,一一革職,全部換上本地人為官。
中原迫於無奈開始派來探子,他也不遺餘力地抓捕……
涼州與中原壁壘漸深,終於連通信也要設立信驛嚴查,他釋放了抓捕的中原探子,讓他們悄悄帶去了自己的一道折子。
那裏麵是他自述的全部經過,包括為總管府做的一樁樁醜惡之事,一份自罪書罷了。
以後再做什麼,中原怕是也無從得知了……
遞完折子後,他去了城東一角的東寺。
新落成的寺宇,卻僧侶寥寥,分外冷清。
他奉命來此參加開光,站在大殿之中,透過一汪缽中清水,看見自己的臉,已不是當初模樣,自己拖在地上的影子,也已肩寬身長。
身上官袍收束,小臂緊綁,腰間掛刀,全然是個武人。
外麵進來兩個兵卒,拖入一個滿麵血汙的將領。
穆長洲回頭看了一眼,如看螻蟻:“別讓他死得太容易,越慘越好。”
人被拖了出去,傳回聲聲慘叫。
大殿裏的幾個僧侶戰戰兢兢近前,口呼佛偈:“涼州佛法盛行,軍司貴為涼州高官,不該大興生殺,當放下執念,慈悲為懷……”
穆長洲耐心聽完,竟然溫雅地笑了:“佛有菩薩低眉,也有金剛怒目,我做我的惡相金剛,你們做菩薩吧。”
僧侶無言,他已轉身離去……
壁壘已築,幾年倏然而過,除了往來的商旅,河西與中原在政務上幾乎就要完全失去聯係。
他布劃著奪取鄯州兵馬,拔除周邊毒刺,穩步又緩慢地蠶食著權力。
卻在那日,忽被傳喚入總管府。
偏廳裏,梁通符和劉氏端坐上方,已全都一身胡服。
“軍司也到年齡了,該考慮婚事了。”劉氏忽說。
穆長洲幾乎已忘了人生裏還有這事,但細想一下就明白,不會是什麼好事,隻若無其事問:“總管夫人有何安排?”
“軍司這般人才,當聯姻一位貴女,我與總管在二都之中為你擇選,你就放心好了。”劉氏笑得分外親和。
穆長洲什麼都沒說,畢竟也沒有拒絕的可能。
怎可能是為他,不過是為讓中原暫時放心,有意示好罷了。
何況總管府本就對他心存防範。
媒人被派了出去,胡孛兒也很快被派去了長安。
張君奉倒是滿懷期望,在他身邊道:“大事未成,若能聯姻一位貴女,有權勢支撐最好,可千萬要來一位貴女。”
穆長洲想起遙遠的長安,即便聖人出於不忍沒有宣揚他的事,朝中隻要是權貴,看到婚書稍一打聽,也會得知。
沒有哪個權貴願將女兒嫁給他這樣的人,總管府也不會希望他得到任何助力,所以根本不必期待。
也無所謂,他已不是什麼好人,眼裏隻有權勢,不管來的是誰,隻要不妨礙自己就行了。
妻子而已,放在一旁,一樣也是棋子。
直到他拿到婚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