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晉卿睜大雙眼,周身冰冷,腦中忽而憶起曾經。
那日他的父親宋國公忽然將他叫去,說自己將要不問政事,遠離朝堂,讓他去一趟山中道觀,資捐觀中,好為家中求福。
他依言而去,卻聽聞有貴女隱居於觀內,悄悄去看,才發現了舜音。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是緣分,是他無意中見到了舜音,後來還與父親提過隻言片語,言辭間可惜她本為尚書之女,卻孤寂獨居道觀山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宋國公卻問他,她都與他說了些什麼。
自然沒說什麼,她一直為人冷淡,並不在他麵前多言。
宋國公沒問出什麼,此事也就過去了。他也以為那隻是父親的隨口一問,早拋諸腦後。
直到如今封家的事牽扯到他父親頭上,他才明白,哪有什麼緣分,那本就是他父親特地的安排。
是有意讓他去結識舜音,甚至有心讓他去試探她口風,看她知道多少封家舊事,封家又是否還有心再為其父翻案。
現在聽她所言,愈發想通前後,也許真是聖人的動作讓他父親察覺,擔心封家的事有所揭露,才刻意搭上了他與舜音的相遇。
舜音眼已不看他:“虞郎君還能出長安,想必是還沒牽連到你了。”
虞晉卿似要點頭,卻又似無力:“我也走不了多遠,本就不該擅離都中,之所以想趕去涼州,是想當麵向女郎解釋……”
“解釋?”舜音聲冷如冰,“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虞晉卿立即抬頭:“我父親也是出於無奈,他親口與我說,是因為封尚書太過強硬,一向主戰,未免太讓百姓吃苦,他是想與周邊和睦,才主導彈劾了封尚書,卻也沒想害他至此……”
舜音又看了過來,竟冷笑了一下:“一定要這般開脫麼?”
虞晉卿的話戛然而止。
舜音說:“我父親從不嗜殺,但也從不畏戰,若這世上麵對強敵環伺,連敢戰之心都沒了,哪來你父親口中的和?宋國公就不能大方承認自己的私心?就不敢承認他是為權為利謀害忠良?”
虞晉卿在她眼神裏又退兩步,險些難以站穩。
舜音想起過往,心底緊緊扯起,再不想多看他一眼,轉身往外走。
虞晉卿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忽而上前,伸手抓了她的衣袖:“我還有話……”
舜音止步:“你的父親逍遙到了今日,你的家人也還好好活著,還有何話好說?”
虞晉卿看著她的臉,看不出一絲神情,甚至連厭惡也沒有,仿若對他沒有半點情緒,明明近在眼前,卻如遠在天際。今日之後,血海深仇,他的癡心妄想,都是一場笑話。
緊緊攥著她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鬆了,他往後幾步,屈膝跪倒,聲已低下:“沒什麼,我對女郎……總管夫人隻有自責愧疚,再無他言。”
舜音抽回衣袖,沒看一眼,走了出去。
虞晉卿如有所覺,這大概真是最後一麵,忽又起身,直到門邊,一手扶住門框。
門外站著男人的身影,就擋在門前。
穆長洲看著舜音走過,才走了過來,垂眼看著他:“仇人之子就在眼前,她還能如此已算客氣,你可以走了。”
虞晉卿如在解釋:“我隻覺對她有愧……”
“伏罪就夠了。”穆長洲沉聲說,“她的以前與你無關,有我在,將來也與你無關。”
虞晉卿麵色如紙,再說不出話來。
他已轉身走了。
上房的門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