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沒有公開封家鑽研多年的暗探密傳之道,也沒有直言她曾對中原傳訊遞秘的功勞,隻以她與穆長洲數次互為策應,鏟除謀逆,同保涼州為功昭示封賞。
私底下,武威郡公府和她本人都有直報朝中的權力,此後若再有探知急情,也可隨時傳至禦前。
路上又一群百姓歡鬧著經過。
陸迢看見他們身上的漢衣,感歎道:“我早說過,夫人入涼州,就如長安吹來的一道強風啊。終於等到今日,果然我當初沒有看錯。”
舜音看他一眼:“看來陸刺史過往對我諸事相告,是一早就在期盼這日了。”
陸迢撫須而笑,望向遠處:“誰不在期盼呢,這裏的百姓分明也惦念著中原。”
舜音轉頭看了眼身後,低聲說:“你沒看錯,我也沒看錯。”
身後的人已走近,悄然伸手過來,捉住她手臂,輕輕一拉,借著湧來的人群,將她帶離。
遠處街邊,有剛剛遠行而來的商旅在好奇詢問:“聽聞戰事艱難,究竟是如何穩住了河西啊?”
“涼州有武威郡公府啊!”有人回。
“什麼郡公府?好似有些印象,這都多少年沒聽說過了。”
“哎,多聽幾回,往後不就記住啦!”那人道,“還有中原,很多人都來了……”
舜音遠遠避開人群,站在街角,看過遠處燈火明亮的大道和摩肩接踵的人影,轉頭看向右側:“你就不覺得可惜?”
穆長洲一手攬在她腰後,偏頭過來看她:“可惜。好在我已得到了最想要的,便沒那麼可惜了。”
舜音借著燈火,從他眼裏看到自己的身影,心口一灼,伸出手臂,搭去他腰上,聲已輕了:“雖有人會傳揚你保住涼州的功績,可也會有人繼續散播你那些過往流言。”
穆長洲轉頭看向遠處:“那也沒什麼,我已達成目的。過往諸事,百年後皆為塵煙。我做的那些,遲早會被徹底掩藏,不會被記住,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跡。”
舜音看著他:“無妨,我記性好,我會替你記住,無論好的壞的,我都會替你記著。”
穆長洲迎著她目光,手已將她攬緊:“你做的一切,哪怕無人知曉,我也會替你記著。”
舜音低聲說:“不僅要記著,還要一起,不是你總說與我是一路人的?”
穆長洲笑了,低頭貼近她右耳:“不止……”
舜音掀眼,聽見他貼在耳邊的低語,露出笑,輕輕動了動唇:你也一樣。
嚐過世間百苦,各自行於暗處,久別再逢,唯你是從瀝血痛楚中尋到的一絲蜜意,藏於心尖,拽我前行,此後哪怕長夜漫途,亦知來路歸處……
夜風吹過,似撫慰過這片大地孤忠,又拂向城中未歇的百姓。
穆長洲攬著舜音,轉身離去,彼此輕依,偏頭低語,身影漸行漸遠,走入暗處。
背後所過之處,卻是滿街燈火,一片燦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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