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3)

番外 末裔之血

關夜北逃進了森林裏。

他傷得很重。那個小鎮上的神父貌不驚人,實力卻不容小覷。他有一把填充了銀彈的槍,子彈有五發,三發打偏了,一發穿透了關夜北的肩膀,子彈沒有留在身體裏,還有一發傷在腰部,銀彈深陷在血肉中,像一枚滾燙的火球,不斷燒灼著他的身軀。

血族的自愈能力很強,現在肩上的傷口已基本愈合了,腹部的彈孔卻依然在流血。倘若再這麼下去,銀彈會一直燒到內髒,那可就真沒救了。

包圍小鎮的森林北麵是一條公路。關夜北同“血族之父”約定好在路邊的加油站裏見麵。“血族之父”到附近“辦事”去了,車就停在加油站的停車場裏。他“辦事”的時候從來不帶關夜北,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或是關夜北可能會妨礙他一樣。於是關夜北來到小鎮上消磨時光,沒料想到差點把命送在這裏。要是“血族之父”見到他這副樣子,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但關夜北覺得能被嘲笑反而是件好事,他或許再也見不到“血族之父”了呢。

打傷他的那個神父現在半死不活的,構不成威脅。但鎮上又來了個獵人,是個棘手的角色。關夜北必須逃得遠遠的,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不是那獵人的對手。

這麼想著,關夜北加快了腳步,但灼痛的傷口蠶食著他的體力,讓他的步伐再一次慢了下來。

──要死在這兒了嗎?關夜北絕望地想。

前方的密林中湧出了一片黑霧。黑霧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暗夜中流動著。關夜北認得這股黑霧,他再熟悉不過了。

黑霧緩緩聚合成一個人形,然後煙氣散去,站在麵前的是一位外表二十歲後半的男子。男子身著妥帖的黑色西裝,雙手都戴著手套,似乎要去參加一場宴會,而不是在午夜荒郊野外的森林裏瞎轉悠。

關夜北吃了一驚,同時又鬆了口氣。至少他不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了。

黑霧中走出的男子有一頭漆黑的長發,令人豔羨的柔順和烏亮,星光落在發梢上,如同點綴在他發間的鑽石。與黑發相對的是他蒼白的皮膚,以及暗紅色的、仿若血跡的眸子。男子看起來年輕英俊,不論走到哪兒都會讓大部分女人和小部分男人為之神魂顛倒,但他的雙眸卻是如此蒼老,比一個閱盡滄桑的老者還有疲倦。

男子盯著關夜北衣服上的血跡。“這算什麼?給我的驚喜嗎?”他嗓音低沈,聲色優美,如同樂曲,能讓聽者陶醉。但關夜北卻一點兒也沒被打動。事實上,他還有些害怕。

“我在鎮上遇到了點兒麻煩。”他羞慚地說,“被一名神父識破了身份,懷利亞。”然後他壓低聲音,舌尖上跳出另一個稱呼,隻用於那些最嚴肅的場合,“我父。”

黑發男子的表情越發不悅了。“一個小小的教區神父,竟像痛打落水狗一樣把你攆了出來。還有比這更丟臉的事嗎?”

有的。關夜北心想。要是我死了,可就是奇恥大辱了。羅斯托克家族懷利亞的子嗣,死在一名名不見經傳的神父手上,這事要是傳出去,足夠讓血族們笑話半個世紀甚至更久。

這名黑發紅眸的男子正是羅斯托克家的懷利亞,將關夜北轉變為血族的“父親”。羅斯托克家自稱咒印血係最古老的家族,血脈承襲自始祖該隱,擁有最純正的血統。(當然,還有不少家族也這麼宣稱,並且彼此之間為了誰的血統更純正而喋喋不休了幾千年。)懷利亞如今是代理族長。關夜北覺得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勝任族長一職,但懷利亞一直沒這麼做,而是天涯海角地旅行,似乎在尋找什麼似的。或許他不願擔任族長就和他一直在尋找的事物有關吧。

“你能替我省省心嗎?明明人類的年齡和血族的年齡加起來都能被稱為‘大叔’了。”懷利亞皺著眉,拽下左手的手套,露出皮膚蒼白、五指修長的手。他單手扯開關夜北的衣服,血液讓衣服和血肉粘在了一起,所以撕開布料的時候也順帶撕下了一些皮肉,讓關夜北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