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利亞可沒空管他是不是感到疼痛。血族之父看也沒看那泛著焦黑的彈孔,徑直將兩個手指塞進了傷口裏。關夜北疼得慘叫了一聲,在靜謐的夜晚就如同鬼哭一樣駭人。他隻好咬住自己的手腕,抑製住尖叫的沖動。
血族之父冰冷的手指穿透了他腹部的彈孔,進入他的身體裏。那感覺就像有條蛇一邊在體內遊走,一邊撕咬著他的血肉。血族之父不斷屈伸手指,將原本就慘不忍睹的傷口變得更加觸目驚心。就在關夜北以為懷利亞要在自己腹部開個洞的時候,血族之父靈巧的手指拈住了深陷在他體內的那枚銀彈。他用兩指夾著子彈,將它從關夜北的血肉裏挖了出來。當銀彈終於離開身體的時候,關夜北幾乎要昏過去了。他放下一直咬著的那隻手,這才發覺嘴裏全部都是自己的鮮血的味道,手腕上躺著血淋淋的牙印。
懷利亞把銀彈仍在地上,嫌棄地在關夜北的衣服上擦淨手上的血跡。關夜北看到懷利亞的指尖泛著燒灼的紅色。在碰觸到銀彈的時候,血族之父也無可避免地被燒傷了。
懷利亞舉起左手,將手腕內側湊到關夜北麵前。“喝。”他簡短地命令道。
關夜北感激地捧著血族之父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咬穿他手腕上的血管。如甘泉般甜美的血液流進了喉嚨,帶來不可思議的奇妙魔力,治愈了關夜北周身的傷口。同一血係的血族可以通過鮮血交換彼此的力量,“父親”的血液對於“子嗣”來說就是療傷的聖藥。
不過懷利亞顯然沒打算讓關夜北痛飲,當他的“子嗣”恢複到不至於立刻死掉的程度時,他就撤回了手臂。
“走。我把車停在路邊了。”
下命令的時候,血族之父總是這麼簡潔明了。
關夜北跟著懷利亞走出黑黔黔的森林,月光灑在森林外圍的公路上,一輛不起眼的福特就停在路邊。血族之父向關夜北努了努嘴,示意他去開車。關夜北舉起手抗議:“我失血過多,頭昏眼花,說不定會搞出什麼事故……”
懷利亞沒答話,徑直走向副駕駛座那邊。關夜北隻好認命地當起司機。其實懷利亞會開車,但是他不喜歡這樣。
“我們上哪兒去,懷利亞?”關夜北坐上駕駛座,給自己係好安全帶。
“一直往前,上州級公路。”
“然後呢?目的地是哪兒?”
“波士頓。”
“哇哦!那可遠了!”關夜北迅速在腦海裏調出美國地圖,“我們就不能開到附近的城市,然後坐飛機去嗎?”
“不。”血族之父再一次簡潔明了地拒絕。懷利亞對一切機械交通工具都沒有好感,在他出生的年代,最快速的交通工具是馬。若不是馬的速度太慢,也無法遊過大洋,更無法上高速,而且身上噴出的公害會引來一群警察,懷利亞恐怕會恨不得騎馬環遊世界。關夜北猜測他一直把自己留在身邊,並不是為了教導什麼血族的生活方式,隻是單純想找個不領薪水的司機而已。
關夜北發動引擎,福特汽車沿著灑滿月光的公路緩緩行駛起來。
懷利亞靠在車窗上,遠眺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路燈在它們身上投下黑漆漆的影子,而在擁有夜視力的血族眼中,它們就像在白晝裏一樣清晰。
“等到了波士頓,”懷利亞忽然說,“我們就分道揚鑣吧。”
關夜北身體一震,險些把車開進路邊的田裏。“您說什麼?”他驚奇地問。
“孩子長大後理應離開父母。”血族之父閉上眼睛,似乎對這個話題很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