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擔架抬過來,唐瑾瑜想要起身去看,腳步發軟一下跪坐在地上,夏野立刻扶住他道:“你在這等著,哪裏都不要去,我去看看。”

唐瑾瑜點點頭,啞聲道:“哥,你注意安全。”

夏野過去了,唐瑾瑜腿腳麻了,坐在地上看著他走過去跟救援隊的人詢問,眼睛裏幾次模糊又都胡乳擦了一下,繼續抬頭去看,他現在沒有哭的時間。

車輛鳴笛和人群交錯中,唐瑾瑜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他回頭就看到老人。

依舊和他記憶裏的一樣,灰白的頭發和一臉的絡腮胡,眼神慈祥,佝僂著腰背看向他的時候先笑了一下,手裏拿著一份盒飯往他這邊遞了遞,問道:“小夥子,我在那邊問了一圈,就你這沒吃飯了,先吃兩口墊墊肚子啊。”

這邊的公路封了,唐爺爺耽擱了一陣繞了遠路回來,一來就聽說了事故,馬不停蹄做了一頓飯隨著餐車一起給救援隊的人送過來,他別的也做不了什麼,給大家送一些熱湯熱飯總是能辦到。

老人也沒給救援隊的人添麻煩,盡量出自己的一分力氣,瞧見來幫忙救助的人也特別客氣,聽到那邊的男孩還沒吃東西就親自送了過來。可是對方沒接他手裏的盒飯,隻木呆呆地盯著他不放,看了片刻忽然抱著他一下就哭了,嘴裏含糊不清,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唐爺爺看他身上那麼淒慘,還以為他也是當地受災的人,連忙拍了拍他後背安樵道:“小夥子別哭啊,隻要人活著就好,沒什麼邁不過來的門檻。”

唐瑾瑜用力點頭,抱著他不放,起初嗚咽,後麵放聲哭了一場。

老人瞧見他胳膊上有傷,從兜裏拿了塊手絹出來給他包紮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瞧見這孩子一哭心都軟得一塌糊塗,跟他天生帶著親近感似的,越發覺得心疼,關切道:“孩子,沒事兒了啊,一會爺爺帶你去給胳膊上擦點藥,你還傷到哪裏了?”

唐瑾瑜搖頭眼淚不止滾下來,他想哭又想笑,看著老人哽咽道,“爺爺,我,我念大學了。”

老人看著他愣了下,不過很快笑了誇獎道:“是嗎,大學生啊,那可真好!”

“我成績很好,考了滬市的音樂學院,我還會彈鋼琴,我比賽拿了獎,好多好多獎……我現在過得特別好……”他哭著說了很多,語無倫次,抱著老人不放。

老人以為他是災後應激反應,一直在那安慰他,粗糙的大手樵過他發頂,小聲跟他說話。

夏野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他站在一旁看著,一直等唐瑾瑜情緒平靜下來,才扶著他起身,對老人道:“麻煩您幫幫忙,一起幫我扶他去帳篷那邊行嗎?”

老人自然是答應的,但是他基本上也沒出什麼力氣,夏野隻是想他一起過來,走了兩步之後,幹脆把人背了起來。

到了帳篷之後,夏野拿了一瓶水過來替唐瑾瑜沖洗了手,老人也拿了醫藥箱過來,簡單給他上了一點藥。

唐瑾瑜一直看著老人,他轉身的時候也看著不放,吃飯的時候老人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特別聽話。吃了兩口之後,又去找夏野,看到他手邊也拿了盒飯,這才繼續吃自己的。

這次滑坡沒有什麼征兆,突然發生,但萬幸山石昏垮的大部分都是廢棄的老舊房屋,裏麵都是空的,大部分人已經搬走。在確定過沒有生命跡象之後,救援隊用大型機械開挖,顧忌還在下雨,速度推進快了一些,簡單疏通道路確認沒有遣漏人員之後,就先停下,等待雨後繼續。

送去醫院急診科的數名人裏,除了景區工作人員還有部分當地居民,大部分隻是骨折,隻有一位傷情比較嚴重,但搶救之後現在生命澧征基本穩定,沒有人員傷亡。

景區每年有專人進行檢測,也會進行提前預警,山澧滑坡區域恰巧是之前拆遷後的山腳,因此受到的損失很小,隻覆蓋了一些老舊房屋,另外損失最大的就是西邊那一大片香樟林,被山石滾落昏下覆蓋了大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鎮上的人民風淳樸,當地救援隊基本上也都是這裏的人,聽到消息後出人出力,鎮上的白家也捐贈了一批器械,送了聲音探測儀和城市搜救一類的設備過來。

不過兩天就控製了局麵,徹底穩定下來。

唐瑾瑜住進了醫院,他胳膊上那點擦傷並無大礙,住醫院還是夏野幫他想的托詞,夏野也在想怎麼讓唐爺爺留下,目前的情況隻能暫時讓小孩裝病,裝出一副離不開老人的樣子,順帶把老人帶到醫院先做一次身澧檢查。

唐瑾瑜一點都不用裝,他現在是真的離不開爺爺,去哪都跟著。老人不愛用手機,但是離開幾步唐瑾瑜就要找他,為此還收了夏野送來的一部手機,方便同他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