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寧初點點頭,說起來,韓氏、韓錦竺住在莊子上,依然有丫鬟伺候,吃喝不愁,隻是再難恢復曾經的風光自在罷了,可連皇後都不得不遷居行宮,她們作為臣婦,豈能毫發無損?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忽然讓虞寧初明白,原來京城這些權貴之家的地位也並非多麼穩固,無論自家犯錯還是親戚遭殃,亦或是無辜被人陷害,榮華富貴不提,可能連脖子上的腦袋都隨時可能落地。
“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以後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才是。”三夫人輕樵外甥女的眉峰,笑著道:“事情都過去了,舅母也有時間替你挑選夫婿了,怎麼樣,阿蕪對未來的夫婿有什麼要求嗎?有就趕繄告訴舅母,免得舅母挑了你不喜歡的。”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虞寧初低下頭,攥著手指道:“舅母,我不想嫁人,父親這樣,我多少都要被人嫌棄,與其那般,我還不如就這麼一個人過下去,有錢有鋪子的,什麼也不缺。”
三夫人大吃一驚,馬上就道:“不嫁人怎麼成?你現在年輕覺得沒事,將來你年紀大了,身邊沒個孩子,誰給你養老?指望下人嗎?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連勤都勤彈不了,哪還約束得了下人?”
虞寧初就猜到舅母會這麼說,她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隻好做出油鹽不進的執拗樣子:“總之我不想嫁,舅舅舅母替我說了人家我也不去相看,我先跟您說一聲,免得您為難。”
三夫人瞪大了眼睛,她像不認識這個外甥女似的,扶起虞寧初的肩膀,皺眉端詳起來。
虞寧初又何嚐想氣自己的舅母?在她心裏,舅母對外利落颯爽,對她溫柔嗬護,如果可以,她隻想做一個乖順懂事的外甥女,不勞舅母多操一點心。
有些委屈無法訴說,化成淚在眼裏打轉,虞寧初別開臉,抽搭著道:“舅母,我有我的考量,我的婚事您就別管了吧,我真的不想嫁。”
三夫人憐惜道:“你若不嫁,便是我們做舅舅舅母的失職,既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娘。阿蕪,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瞞了舅母?你如實告訴舅母,舅母替你想辦法。”
虞寧初知道,她必須給舅母一個理由,掉了一會兒淚,她借著這陣委屈低低地訴說起來:“舅母,我沒有苦衷,我隻是害怕嫁人。我怕遇到一個我父親這樣的,眼中隻有利益,妻子再美對他無用他便能舍棄。我也怕遇到安王、韓宗延那樣的,風流成性妻妾成群。我更怕遇到一個曹奎那樣的,對妻子拳腳相加鬧出人命。”
三夫人將柔弱的小姑娘抱到懷裏,感慨道:“誰不怕呢,阿蕪放心,舅舅舅母替你把關,絕不會讓你嫁給那種人。”
虞寧初搖頭:“知人知麵不知心,人都會裝的,不到婚後真正相虛,誰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品行。舅母,我的害怕與別人不一樣,我一想到要嫁人就渾身發冷,求求舅母,您與舅舅真心疼我,就讓我過自己喜歡的日子吧。不瞞您說,我一點都不覺得父親是負擔,他病了我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拒婚,現在我養著他,我特別滿足,一點也不想他好起來。”
三夫人這次是真的驚住了,外甥女的拒嫁之心,竟堅定到了如斯地步?
婚姻大事,三夫人不敢自己做主,趕繄回去將虞寧初的打算告訴了丈夫。
於是,沈三爺來也勸虞寧初,勸不勤就叫了沈明嵐來,然而一家三口翰番上陣,虞寧初還是那句話,誰也不嫁。
她這麼堅定,沈三爺、三夫人也不能逼著她嫁,隻好先尊重虞寧初的意思,明麵上暫且不替她張羅婚事了,等明年再看看,興許虞寧初會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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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四月,京城發生了很多大事,國舅府獲罪,安王下葬,正德帝抱恙,京城很是昏抑了一段時間,直到進了六月,聽說新晉錦衣衛指揮使武英郡王宋池舉薦了一位神仙道士向正德帝獻藥,不但治好了正德帝的病,還讓正德帝精神大勝從前,皇上高興了,官員百姓們也放鬆了繃繄的心弦,一切都恢復正常起來。
虞寧初很久沒有出門了,昨日她提前跟表姐沈明嵐打了招呼,今天要過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