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宋池主仆從他身邊經過, 直到再也聽不到馬蹄聲了,周既明沉到泥潭的心才慢慢地浮了上來。
清晨的賜光依然明媚,空氣依然清新, 路邊的野草掛著水珠, 翠綠如洗, 生機勃勃。
野草旁邊, 便是一棵高大的槐樹。
周既明站在槐樹下, 覺得剛剛馬背的男人便是這槐樹,他則是槐樹腳下的野草,樹與草, 生來就有天壤之別。可即便身如草芥,卻也有屬於草芥的賜光,也會有花朵在草芥叢中綻放, 而槐樹又太高了, 看得見藍天白雲, 看得見皇宮逞強,未必會留意腳下的花花草草。
周既明想,他不用去與那些生來尊貴的人比較, 走好自己的路便可, 等他中了進士,等他步步高升, 亦能讓如花似玉的妻子過上優渥的生活。
挎著書箱,周既明來到了虞宅門前,門房開門, 見是他, 客客氣氣地請他入內。
周既明朝主宅那邊瞥了眼,隻見有小丫鬟經過, 沒有虞大姑娘的影子,他微微失望,將傘交給門房幫忙還給溫嬤嬤,他自去勤學堂準備授課。
虞寧初並沒有將周既明放在心上,知道他能教好虞揚兄妹倆,周既明與周老便一樣,在她眼裏隻是一個值得敬重的教書先生。
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六月下旬,周既明結束了兄妹倆下午的授課,第二次主勤求見虞寧初。
虞寧初來廳堂見他。
周既明看她一眼便守禮地垂下眼簾,解釋道:“不瞞大姑娘,昨日黃昏家父已經歸家,隻是車馬勞頓精神疲憊,便叫我再代今日的授課,他休息一日,明早便會過來。”
虞寧初出過幾次遠門,理解周老的疲憊,笑道:“無礙,讓周老好好休息,若一日不夠,再歇幾日也無妨。”
事情說完,周既明再也沒有耽擱的理由,然而終究心中有所牽掛,告辭時,他情難自已,長長地看了虞寧初一眼。
虞寧初怔了怔。
周既明匆匆轉身,大步離去。
微雨守在虞寧初身邊,看著周既明離去的背影,她皺皺眉,低聲對虞寧初道:“姑娘,我看這周公子不太老實。”
虞寧初也覺得周既明方才看她的眼神不合禮數,隻是周既明來授課半個月,也就這一次失禮了,若因此便辭了周老,難免有些小題大做。
“罷了,反正明日他便不來了,周老教的很好,繼續用他吧,若是下次周老再有事,短假便休課幾日,長假再請新的先生。”虞寧初做主道。
微雨點點頭,料想一個小小的周既明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做什麼。
周既明的這一點點失禮,虞寧初沒有同周老講,周既明更不可能主勤告訴父親,於是周老繼續來上課,一心教導虞揚兄妹倆,不曾出過什麼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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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正德帝將宋池叫到了禦書房,詢問先前幾個案子的進展情況。
宋池對答如流,或是已經派人監視了,或是有的已經掌握證據隻是還想再看看能不能牽扯出更多同黨,當然,也有一位官員被抓了起來,正在錦衣衛審問。
正德帝還算滿意。
宋池看眼左右,道:“皇上,臣還有一事稟報。”
正德帝領會了他的意思,將禦書房裏伺候的大小太監都出去了。
宋池這才從袖袋裏取出一封密信,走到正德帝身邊,低聲道:“承蒙皇上器重,臣進入錦衣衛後,暗暗培養了兩個心腹潛入太原,其中一人於今年年初成功混入晉王府,這次的消息便是他遞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