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倫晃著頭,眼皮懶洋洋地掀了掀,好不容易抓到焦距,眉心不禁糾結,似乎懷疑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假像。

「水是冷的……你、你到底在幹什麼呀?」該不會在裏邊泡了好幾個小時吧?楊舒童不可置信地瞪人。

他的臉泛著怪異的紅色,浸在冷水裏,體溫卻好高,肯定是發燒了。

「你這個人呀!」都不知該罵什麼才好。跺著腳,她連忙放掉那一缸子冷水,將蓮蓬頭的水溫調到適當的熱度,開始沖洗他的身體。

「小童……」霍紹倫終於擠出聲音,瞇著眼,努力想把她看清楚,「妳怎麼來了?小童……妳、妳怎麼在這裏?」

楊舒童搶下他緊抓著的酒瓶,咬著唇,開始扒他的襯衫。

「我高興在這裏不行嗎?」她忽然凶他,臉頰綻開紅雲,頭一甩,決定把他的內褲也脫了。反正,兩人是註定要牽牽扯扯了,他的裸體她又不是沒見過,還害羞什麼?

「唔……妳說我無恥、下流,說我騙妳……小童、小童……妳要我放了妳,從此當陌生人,妳哭得好傷心,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妳不聽的……妳不肯聽……」他憂鬱地蹙眉,手掌忽然抓住她忙碌的小手,方唇勾勒出自嘲的笑。「妳好像真的,嗬嗬……這個夢好奇怪,妳像真的……」

楊舒童左胸絞痛,從未想過他真的在乎她,而且,那在乎的程度還大到讓她難以置信。

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說嗬……

就像個悶葫蘆,把她蒙在鼓裏,害她一顆心七上八下,這一年多來早就喜歡上他,感情卻如同無根的浮萍,找不到定位,無處託付。

如果他能早一點開誠佈公,讓她瞭解實際的情況,兩個人也不會產生這麼多摩擦,互相傷害了對方。

咽下梗在喉嚨的硬塊,她眨眨眼,啞聲說:「我是真的啊。你沒在作夢,我真的在這裏。你先放手好不好?我幫你沖一下熱水澡。」

「小童……」他聽話地放手,眼神有些飄忽,當溫熱的水灑在皮膚上,他不禁逸出歎息,緩緩閉起眼睛,享受著她的服侍。

忍住臊意,楊舒童費了番力氣才把醉酒兼發燒的男人沖洗幹淨,取來大浴巾將他擦淨,然後又哄又勸地把他拉出浴缸,幫他穿上浴袍,再又哄又勸地把他帶出浴室,倒進大床上。

「紹倫,來,躺好。」她努力想扶正他的姿勢,鬧得氣喘籲籲,好不容易調整好睡姿,幫他拉上被子蓋妥,她兩隻手臂都快毀了。

霍紹倫半夢半醒,他現在的腦子還沒辦法和現實狀況完全接上線,就算睜開眼睛,看到的景物也彷佛在夢裏般飄忽。

楊舒童伸手再探探他的額頭,秀美臉蛋露出擔憂,正要起身,一隻小手卻被男人抓個正著。

「不要走……小童,我還沒看夠妳……」他的眼睛是疲憊的,黑黝黝的眼珠旁布著血絲。

「我沒有要走,我去找醫藥箱,拿體溫計幫你量體溫。」上次她的手被剪刀劃傷,他幫她敷過藥,印象中,那盒醫藥箱放在客廳櫥櫃下,裏邊還有一些常備的成藥。

「我不要量體溫……」他隻要她在身邊。

「不可以。你好像發燒了,不可以不量。」她耐心地說,「你先放手啦。」

彷佛觸電般,他驀地放鬆力道。「小童……不要哭……」

「我……誰說我哭?」

「眼睛紅紅的……」他歎氣,意識逐漸狂亂,「我又把妳惹哭了嗎?小童……我不想的,我有好多事想告訴妳……為什麼不聽?我是大騙子嗎?不、不……我不是的,我不是無恥、下流的花花公子,我隻想喜歡一個人……喜歡她,所以不能和趙家的小姐結婚,我、我喜歡那個人,小童……小童……我不是花花公子,不是啊……」

「紹倫……」老天,她是不是傷他很重?指責他的那些話已深深剌傷他,教他如此難受。

深深呼吸,勉強壓下浮亂的心,她別開泛紅的眼眶,起身到客廳找來醫藥箱,還從廚房倒來一大杯溫開水。

醫藥箱裏有一把電子耳溫槍,她先對自己測試,顯示出正常體溫,跟著又放在他耳中測量,嘟嘟兩響,結果出來了,三十八度三,果然在發燒,不過幸好沒有燒得十分嚴重。

從箱子裏翻出一塊成人退熱貼,她按照使用方法,撕開薄膜貼在他寬額上。跟著,又翻出退燒藥,她迅速地讀過盒外的說明,撥了兩粒膠囊湊近他的嘴,柔聲哄著:「紹倫,吃藥了,把嘴巴張開。」

男人迷迷糊糊地眨眼,俊朗眉心皺起,賭氣似地別開臉。「不要吃藥。」

「不行,你在發燒,吃了才能退燒。乖,張開嘴。」她扳過他的下巴,上身揍得更近,用臂彎的力量微微抬高他的頸項。

「求求你張開嘴巴,好不好?」說著,她眼眶又紅了,焦急神色顯而易見。

躺在她細弱的臂彎裏,霍紹倫怔怔望著那張小臉,沒力氣再堅持什麼,唇便乖乖掀開,等著她送藥進來。

終於,她破涕為笑,喂著他吃藥,把裝著溫開水的玻璃杯揍近他的下唇,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他彷佛很渴,竟咕嚕咕哈把一大杯水喝得精光。

「還要喝嗎?我再去幫你倒一杯過來,好不好?」她細心地擦拭他微濕的下顎,見他雙唇動了動,卻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什麼?你要什麼?大聲一點。」放下杯子,她整個人靠了過去,耳朵幾乎都快貼在他嘴上。

驀然間,她腰間一緊,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鎖入一副寬闊的男性胸膛。

他翻身壓住她,氤氳的黑眸凝視著她愕然的小臉,溫熱氣息掃上她的嫩膚,沙嗄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我要妳……隻要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