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凱出來後和侯進麵麵相覷。他們在剛才異口同聲地說服從的時候,心裏明白,彼此已經身不由己地上了一條晃晃悠悠地船。楊子凱低聲道:“這輩子頭次遇到這麼大的書記給咱們小兵子下套。”侯進心裏也不爽,不過他還是拍拍對方的肩膀,“咱們幸運吧,有生之年能遇到一個前途不可估量的領導。”
“他與眾不同歸他自己,把咱們的職位貼進去算怎麼回事兒?”
侯進忙牽楊子凱的衣角,“今天說話的內容和情形跟誰也不要提。靜心淡定。雖然上了船,但還是距離漩渦遠點好。”
遼河的工作開始變得出奇的順利。徐嘉良的絕對權威建立了起來。幹部們都知道這個書記可不是好招惹的,符縣長的麵子都連考慮不考慮的主兒,咱平常人可別沒事找事兒。從鄉鎮到縣,很快大家心裏有了個譜,說話算的就一個,徐嘉良徐書記。當然,也很快傳到了明陽。地區常委或者專員們偶爾問起,符勤廉們都會說“他是書記,他是書記。”
但是該不認賬的還不認賬。始料不及的暴風雨還是來了。遼河大規模的群體事件在悄悄醞釀一周後終於爆發了。酒廠和塑料廠二千多職工直接上了江京高速公路,就廠子撤並後的職工安置問題,要求直接麵見明陽地委書記於紹國,並附加了一條,撤換縣委書記徐嘉良。
平京高速公路遼陽段迅速被堵塞。東方國交通部,江源省高速公路管理局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打向明陽地委。分管信訪工作的鹿都冰副省長辦公室的電話裏更是有明確指示,限令九十分鍾內解決問題。
地區行署專員程聚水拉了一把於紹國,兩個人登上了汽車車頂,職工們群情激奮,在振臂高呼,“人民政府為人民做主!”“國家的企業國家管!”
秦四山手拿一個小喇叭,在石墩子上站著,帶頭喊叫著口號。老爺子顯然是憤怒了,他覺得老班長田西和說的對,自己的權利就要自己爭取,現在是新東方國,不是舊社會。政府是人民的政府。
於紹國清清嗓子,“工人兄弟們,我是明陽地委的於紹國。遼河我來晚了。原來我一直知道工廠撤銷的事兒,但是不知道處置方案讓你們覺得很委屈。我聽到縣裏的上報,職工有一半已經簽了離崗協議,自我判斷大家們理解遼河的工作是個時間問題,就沒有放多大關注。。。”
秦四山虎聲嚷道:“簽協議的都是家裏人這個是官那個是官的,他們當然不用考慮生計,門路多的是。我們這些人,是普通老百姓,沒有了工廠,我們吃什麼?!”
符勤廉眼光四處掃著,他一看到徐嘉良的車遠遠地過來,心裏高興壞了。你來了就成,別地委領導們一發火,讓我這個縣長頂雷。他三步兩步走過去,對著車頂上的於紹國道:“於書記,徐嘉良來了。”
於紹國也看到了徐嘉良,他大聲說,“今天我做主,徐嘉良同誌已經來了。大家有什麼事可以直接給他談,我在這裏呆著。給大家半個小時的時間。有什麼話直接說,我為你們撐腰。”
徐嘉良到了跟前,利索地上了車頂,他輕聲道:“兩位領導先下去。處理不好我辭職。”
符勤廉心裏樂開了花兒,這麼大的棘手問題,守著地委主要領導,處理不好看你怎麼收場。但是遼河的其他縣領導們卻是不一樣的想法,他們覺得輕鬆了好多。他們見識過徐嘉良在黑風寨問題上的來派,這書記專橫歸專橫,水平還真不一般。
徐嘉良手一指秦四山,“想幹仗是吧?我還真不服,給我個喇叭,咱們平等吵次架。有理說理,沒理撤人。”
秦四山從旁邊人手裏要了個喇叭丟了過來,“你可以威脅有親戚當官的人簽協議,我們不怕你,威脅不管用。”
於紹國抬手看了一下表,十點二十。
程聚水低聲道:“半個小時人不撤怎麼辦?宣布免去他書記?”
於紹國沒有說話。程聚水也隨即沉默。
徐嘉良挽了挽袖子,對著喇叭大聲道:“你,假如你。。。”他手指秦四山。
秦四山大聲回應,“我叫秦四山。”
“我管你叫什麼!好,就說你秦四山,假如你大兒子會木匠活兒,二兒子會配眼鏡,三兒子懂裁縫。你十年前在樹林裏打下一隻鳥,你讓三個兒子就開始了打鳥活計。現在樹林沒有了,鳥也打不下一個。把你們的打鳥隊解散了,讓孩子們去做木工、開門市、弄裁剪是不是條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