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怎麼可能呢?老爺。」洪參軍吃驚地叫道。
「洪亮,你須知道董梅與琥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彼此早有情意。董梅英俊軒昂,一表人才;琥珀美貌穎慧,韻格非凡。設想一下他們兩個是一對情人。彼此早就纏綿廝憊,而且琥珀進入柯府之後仍然同董梅保持著舊情。」
「真是這樣,琥珀未免負恩於柯先生了。」
「洪亮,墮溺於情慾之中的女子其行勤往往是難以理解的。柯元良盡管相貌堂堂,風度瀟灑,畢竟比琥珀大了二十多歲。驗尻證明琥珀已有身孕,董梅必是她情夫無疑。柯元良發現琥珀不貞,但他秘而不宣,暗中伺機報復。當琥珀告訴他董梅要賣出禦珠的時候,他認為機會來了,他正可乘此將他兩人一併除了。既得到禦珠,又不失去金子,這樣一石三鳥的機會真是千載難逢。柯元良在白玉橋鎮酒店招待槳手時毒死董梅很是容易,除掉董梅之後,他隻需僱用一個惡棍去那荒僻的翡翠墅與琥珀約會,令他殺死琥珀,搶去金錠並設法在那亭閣裏找到董梅藏匿的禦珠。洪亮,我重複一遍,這兩種情形都僅僅是猜測,遠遠不能算是定論。我們此去勘查,須訪拿到真憑實據、鐵的證驗才是首要之務。」
洪參軍慢慢點頭,恍有所悟。他忽而憂慮地說:「老爺,無論如何我們得設法找到那顆禦珠。老爺你出乎意料的出現令那兇手驚惶出逃,禦珠必定仍在那亭閣裏,我們此刻不如再去那翡翠墅搜尋一遍吧!」
「不!這不必了。我已命令白玉橋鎮署的裏甲在那裏布置了崗哨,明天拂曉我們再去細細搜查不遲。但也有可能董梅將那顆珠子隨帶在身上了。他的衣服在這裏麼?」
洪參軍從靠牆的茶桌上拿過一個押簽了衙門大紅印封皮的包袱。狄公撕開封皮,與洪亮一起仔細地搜查了董梅的衣服。他們查看了每一條褶縫,洪亮還切開了氈鞋的鞋幫,但也沒有見著禦珠的影子。洪參軍隻得重新將衣服包裹了,簽貼了封皮。
狄公默默地喝了一盅茶,半晌才說道:「這兩起謀殺案與一百年前皇宮失竊的那顆禦珠聯繫在一起,不能不使案情更加複雜且嚴重了。再說要對柯元良的人品操行作出估價也不很容易。我真想多了解一點他的生活細瑣,可惜他的妻子金蓮已得了狂乳之疾,喪失了理智記憶,整天隻是癡癡獃呆,魂不守舍。如今琥珀已死,又有誰能知道柯元良的行止品性呢?洪亮,你可知金蓮她是什麼時候又是如何病成這個地步的?」
「我聽人說是這樣的:四年前的一天夜裏,金蓮出門去拜訪鄰近一家親戚,半路上突然發了病,全身燥熱,口焦眼赤,魂魄散渙,神智無主。她晃晃悠悠從東門出了城,在荒野地裏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幾個農夫發現了她躺倒在田地裏,早失去了知覺。送回柯府後,一個多月病得死去活來。後來總算痊癒了,卻把個腦子毀損了,失去了早先的記憶,變得又瘋又癡,好不叫人生憐。——這件事當時很鬧勤了一陣,幾乎人人知曉,聞者無不為之嗟嘆惋惜。」
洪參軍用手輕輕樵摸著他的灰白鬍子,沉吟半晌。又說:「老爺,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董梅之死與那顆禦珠無關。記得陶甘一次告訴我說,龍船賽中雖然普通百姓押的賭注不大,但有錢的經紀人、掌櫃們之間的賭注卻大得驚人。陶甘又說騙子惡棍經常在那些巨額賭註上耍弄各種詭計。因此我思量那卞大夫的九號船可能在比賽之前便暗定了要輸場,這中間多的是醃髒的勾當。如果一個精明的騙子事先知道卞大夫船上的鼓手會有意外,他便會押上巨額賭注,碰碰運氣。或許又正是這個騙子設計毒死了董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