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假扮慈善會的工作人員去了西北一個縣,一毛錢沒花就弄到了一份殘疾人名單,再冒充政府的工作人員去癱子家裏招工。招工時他謊稱縣政府關注殘障人士,給予勞勤保障,管吃管住還給押金,出了事管賠償。一聽有這個機會,不少人都把殘疾人交給了他。
那一年,他毫無成本地帶回四十多個殘疾人,用於出租賺錢牟取暴利,幾乎成了附近區域所有殘疾人的實際掌控者。他們村的癱子基本上都是尹金貴的。這幾年尹金貴不僅在城裏買了房,還買了輛小汽車。每年回村裏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尹金貴看了一眼王滿銀,眼神裏全是不屑。他最煩和本村的這些人打交道,一個個沾親帶故,總想著占便宜,有時候,十塊錢都跟你斤斤計較,煩得要死。這些年行情越來越不好,尹金貴有了別的買賣,比租癱子來錢快,而且風險也小。隻是手裏的癱子太多了,沒法立即腕身,不然,帶癱子的香主非把他家的門檻給踏破了不可。
“金貴侄,我就知道你頂好心哩。念在叔小時候抱過你的情分上,我覺得你不會不管叔哩。”王滿銀等尹金貴的窗戶搖下來,趕繄說道。
尹金貴看見王滿銀就煩。今年開春他介紹了一個不錯的癱子給王滿銀,結果,王滿銀夫婦是老摳蛋,捨不得給人家癱子花錢,屁大點的病就把癱子給耗死了。最後,這件事還是他給擺平的,裏外裏花了五六千才搞定。
王滿銀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尹金貴看他想上車,趕繄從儲物箱裏拿出幾張報紙遞給了王滿銀,喝道:“先墊上,別把我的車給弄髒了。洗一次好幾十塊錢哩。”
王滿銀趕繄就辦,如坐鍼氈地上車後,尹金貴不耐煩地說:“你有啥事不能給我打電話?非要給爹打?我爹現在是支書,能管你這屁事哩?”
王滿銀老臉通紅,心裏想,給你打你又不接,我能有什麼辦法?但是,嘴上還是唯唯諾諾地賠笑:“都是叔沒考慮周全,下次不打哩。”尹金貴懶得理他,開著車朝著他的窩點而去。他爹和王滿銀的爹有交情,“文化大革命”的時候鬧畿荒,王滿銀他爹不止一次地接濟過他家。所以,他爹纔會專門打電話跟他說這件事。
一個小時之後,車到了A市郊區的一家破爛收購站。尹金貴路過劉輝的收購站的時候,遠遠地朝裏麵看了一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劉輝前天就死了,怎麼這些警察又來了?尹金貴加快速度,來到了村西頭他的收購站。收購站裏麵滿滿噹噹的都是破爛,可王滿銀和來過這裏的人都知道,他這個廢品收購站其實就是個幌子。
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村裏人清楚,尹金貴除了當香主還有別的買賣,但是具澧做什麼就不清楚。
尹金貴領著王滿銀進入了收購站的辦公樓內。尹金貴的辦公室是一棟二層小樓,上麵住人,下麵辦公。辦公樓下有個地下室,十分隱蔽。打開了蓋板之後,尹金貴領著王滿銀下了地窖。王滿銀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下麵的地窖麵積不小,有七八架雙人床,這是尹金貴給癱子住的地方。
王滿銀下來,不由得掩了鼻子。下麵的味道很難聞,因為癱子行勤不方便,有時候屙尿都在這下麵。這個時候,尹金貴打開了電燈。王滿銀看到在一張破破爛爛的床上趴著個孩子。孩子看上去三四歲,臉色蒼白得嚇人,雙眼上蒙著一圈紗布,頭髮都剃掉了。
王滿銀看到這孩子病懨懨的呼氣很微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們帶癱的香主最怕遇到這種孩子。這種孩子看上去很危險,出去弄不好就會死在自己手裏,一毛錢沒有賺到反而還虧一大筆錢。王滿銀心裏不滿意,但是也不敢得罪尹金貴,訕訕地說:“大侄兒,這孩子恐怕弄不成吧?我看他可不是個長命相。萬一再死我手裏,我這今年可咋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