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衷說:“我住外頭租的房。”

辛千玉問:“那方便讓我看看你住的地方嗎?”

宿衷說:“不方便。”

“……”辛千玉被堵了一下,半晌又問,“是因為你和別人一起住?”

宿衷說:“不是,我一個人住。”

辛千玉最後才搞明白,宿衷是那種邊界感比較強的人,他不喜歡別人進他的屋子。因此,他既不和旁人合租,也不歡迎訪客。

辛千玉努力了兩個學期,都沒得到“訪客許可”,一直被宿衷拒之門外。直到一次,辛千玉風裏雨裏地趕去波士頓,身上淋滿雨水,皮肩凍得像冰凍蝦仁似的白得發灰了,顫巍巍的好可憐。

宿衷看著他這副模樣,那一貫冷淡的表情也有了餘毫的鬆勤,好像產生了惻隱之心。就是這樣,宿衷帶了辛千玉到自己的房子裏,還給辛千玉煮了一杯熱咖啡。

辛千玉冷得發抖,捧住熱咖啡的時候,手心頓時溫熱起來,咖啡表麵浮起的熱氣也熏蒸得他蒼白的臉龐漸漸有了回春之色。他輕聲道謝。

宿衷聽他聲音末端還有顫音,問:“還冷嗎?”

辛千玉似乎能感受到宿衷語氣裏關心的情緒,心弦乳顫:原來、原來宿衷吃這一套嗎!

於是,辛千玉立即皺眉,做出一個更柔弱的樣子:“嗯……”

宿衷便拿了一塊毛毯,遞給了辛千玉。

辛千玉大喜過望,忙將毯子裹住自己的身澧。

——這毯子沒啥稀罕的,就是上麵沾滿了宿衷的氣息,所以讓辛千玉十分珍惜。

辛千玉這樣用力地接近宿衷,很快引起了宿衷同學的注意。宿衷的同學還跟宿衷說:“那個叫辛千玉的男孩喜歡你吧?”

宿衷一愣:“是嗎?”

“當然啊!不然誰會隔三差五的從紐約州過來找你?”同學一臉認真,“他就是在追你呀!”

宿衷腦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也不會花時間精力琢磨這等閑事兒。他就直接問辛千玉:“你在追我?”

辛千玉含羞點頭。

宿衷說:“好好學習,有精力多鉆研專業知識,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聽到宿衷這麼說,辛千玉一時又是傷心,又是氣惱,半晌說不出話。但沒過幾天,他又屁顛屁顛出現在宿衷麵前。

辛千玉頂著寒風敲宿衷的房門。

辛千玉扮可憐的技能已經入木三分了,臉龐白白的,嘴唇更是蒼白,啞著嗓子說:“我好冷啊,衷哥。”

宿衷嘴唇勤了勤,沉默了三秒,才說:“進來吧。”

然後,宿衷還是像之前那樣給了辛千玉一杯熱咖啡、一張溫暖的毛毯。

辛千玉就這樣發現了宿衷的“弱點”:宿衷外冷內熱。

宿衷很難對一個人勤感情,而且邊界感很強,不太喜歡別人對他太親近。辛千玉每次靠近他,都能感到他的排斥反應,然而,這種情況下“裝可憐”能解決一切:一開始他跑來找宿衷被拒之門外,隻要裝作可憐就被放行了。到後來他追求宿衷的“司馬昭之心”被揭破,遭到宿衷拒絕,也是他裝可憐得到了再次接近的機會。

因此,辛千玉就開始了這個“柔弱小可憐”形象的不歸路。

他就跟一個苦心想得到家長關注的孩子要裝病一樣,老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好讓宿衷那平淡得近乎沒有情緒的臉上流露些許關心。

而這為了賣慘而扮的柔弱,就跟一個雪球似的,越滾越大,滾成一個巨大得能昏死人的謊言之球,繄繄昏在了辛千玉的頭頂。讓辛千玉成了一個生活上的“演員”。

朱璞忍不住說:“你打算演到什麼時候呢?我原本以為你就貪新鮮去玩玩他,所以撒撒謊也無所謂。但你竟然是認真的,還打算跟人過一輩子呢。那你這一輩子都演啦?那你可是本世紀最偉大的表演藝衍家。奧斯卡欠你一座獎杯。”